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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能及时送到宫里,多亏了李义海的油滑老道。

不愧是官海浮沉数十年的老油条,他这脑子还是够用的。既然向陛下‘投诚’,那就必须提防沈相生变。伺候过沈君兆有一阵子的李义海很清楚,这位年轻的首辅手段有多雷厉风行。

明日早朝十有八九是山一样的弹劾他的折子,今晚也得小心,万一沈相不耐烦走正路,干脆利落取他项上人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护卫首京十二门的金麟卫有一半都是沈争鸣调教出来的将士,如今全交到了沈君兆手里。更不要提沈府还暗藏高手,随随便便指一个都能要了李义海的命。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李义海从心保命,几乎是金麟卫刚到李府,他立刻马上派人从后门小道飞奔至皇宫。

只要沈相不对他‘斩立决’,他便还有一丝生机。实在脑袋落地,早点告知圣上,他也盼着雍理能护他妻儿周全……

所以李义海刚被押走,刚入了天牢,沈君兆就被传召了。

赵泉亲自宣旨,堂堂御前大太监,此时腿抖得厉害,生怕自己被沈相祭刀,用一脖子血拉开这宫变序幕。

“沈、沈相,请。”

赵泉额头冷汗滚滚直流。

沈君兆神态冰冷,讥讽道:“这个时辰了,陛下还没歇下?”

赵泉哪知那些酸酸醋醋的,只想着强调下李家重要性,让沈君兆权衡,便道:“陛下怜惜李公子,正在他房中……”

“走吧,陛下急召,臣哪敢耽误。”沈君兆根本没给赵泉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拂袖出门,周身冷气冻得赵大总管仿佛身处寒冬腊月。

说好的大暑天?怎么就一夜进大寒了!

沈君兆到御庭殿的时候,雍理刚换上帝服。

元曜帝素来不拘小节,男男女女都敢养一后宫了,穿衣随性早就是谏臣们睁只眼闭只眼的小事。

反正大小朝会召见臣子,陛下都穿得规规矩矩,那他在后宫是穿宽袖道袍还是云锦深衣,他们也就当不知道了,谏臣们也是很忙的!

帝服到底是繁琐,而且还要束冠,雍理又急着‘质问’沈君兆,十分不耐烦。

伺候的宫人知道出大事了,也都心神不宁,这帝服穿得便没往日那般严丝合缝齐整无暇。

雍理还一边安抚着李擎:“你且安心,朕定不会让李尚书出事。”

李擎虽吓得面色苍白,却心性不弱,此时也没有痛哭流涕,只行个深礼,凝重道:“草民信重陛下。”

雍理更觉欣赏,拍他肩膀道:“等朕回来。”

李擎恭声应下。

雍理安抚李擎的语态沉稳大气,路上自个儿却有点拿不定。

沈君兆这是什么意思?

白日里那些话都是在放屁吗?

什么放了李义海,什么给他礼部,这个那个的,全是逗他玩的?

朝上大臣皆知沈君兆性情诡异莫测、难以揣度,但雍理回望两人相识的这十年,十分确定以及肯定,沈君兆从不骗他。

哦……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这个药不苦,那个甜品吃了有毒,这个功夫练了能飞’这种,他张口就来,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可李义海、礼部这种大事,沈君兆怎能出尔反尔!

他以为两人这一天相处融洽,莫非沈君兆当真在用美人计,诱他大意,反杀一波?

不想还好,一想元曜帝更气炸了。

他心悦沈君兆,实在是瞎了一双龙眼!

等到了御庭殿,看到垂手站在殿中的中书省左丞周栋文、礼部侍郎孙少怀还有督查左御史左云海,雍理更是气得肝疼。

混账沈君兆,这是不给他单独见面的机会了!

不谈私情,非走明路。

雍理明白沈君兆这是铁了心要摁死李义海。

沈君兆的确是故意把人叫来的,他不会抗旨,却不想单独见雍理。

今上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人前是一本正经的元曜帝,人后是一叠声的子瑜哥哥——

沈君兆不愿再被他哄骗。

养些戏子也就罢了,连大臣之子、今朝贡生都不放过,成何体统!

沈君兆无权干涉后宫,但事关朝政体面,他断不会让他如了意。

本就压了满腔火气,看到雍理这明显刚穿好的衣裳,又是一口血气涌到了嗓子眼。

若非他围了李府,捉了李义海,他今晚便拥着那李擎,一度春宵了吧。

沈君兆想到这些,面色又沉了几分。

他是没资格管他,可雍理也太荒唐!

雍理和沈君兆各自生气,殿中的三位大臣可谓水深火热。

这哪是为了李义海那丁点子破事?

分明是帝权和相权之争,分明是帝相对礼部皆势在必得!

周栋文是坚定不移的沈党,此时已经打好腹稿,势必要一血早朝之耻,不给李义海半点翻身的机会。

左云海身为御史秉持着相对客观公正的态度,主要责任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反正法度如此,他暂且照本宣科。

孙少怀那不用提了,人精一个,沈君兆的心腹之一,对沈相心思摸得不说七七八八吧,那也绝对是五五六六。

瞧这阵仗?

雍理岂不是要‘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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