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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岔开话题,雍理却一把握住他的手。

沈君兆如同被烫到了。

雍理凝重道:“朕也是。”

沈君兆:“……”

雍理只觉得开心极了,只觉得这炎炎夏日全是美好,热一些又怎么了?

若非这明媚的阳光,哪来百花盛放,哪来树木翠郁,哪来矮草碧莹,又哪来美景连天!

他开心得像周围有无数蝴蝶在扑翅膀飞啊飞,那句和沈君兆一模一样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沈君兆却忽然打断他:“陛下。”

雍理眼睛不眨地看他:“嗯?”

沈君兆声音微哑:“我有些乏了,能早些歇息吗?”

雍理忙道:“好好好,我们睡觉。”

龙床宽敞,别说睡两个半大少年,便是三四个成人也能睡下。

雍理紧挨着沈君兆,仿佛这床只有一丈宽。

沈君兆不慎用力地推了他一下:“陛下不热吗?”

雍理挨他更近了:“不热。”

沈君兆顿了顿。

雍理侧头看他:“你热吗?”

沈君兆:“……”

雍理见他面颊有些许红润,便道:“热的话你就少穿点,脱光也没事,朕又不是没看过。”

沈君兆猛地闭上眼。

雍理不老实道:“真的,你穿太多了……诶……”

沈君兆握住他手道:“陛下若是不困,我去偏殿睡了。”

雍理哪还敢胡闹,只紧紧挨着他道:“睡了睡了,朕已经睡着了。”

还真说睡就睡,睡得嘴角弯弯眼睛弯弯,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十五岁还是孩子吗。

放到平常百姓家,怕是早就议亲了。

雍理会娶妻生子吗?会立后纳妃吗?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吗?

沈君兆直直地望着明白色绣龙帷帐,心绪翻涌。

一生一代一双人,后半句却是争教两处销魂。

沈君兆活了十六年,从没有人像雍理这般待他好。

他的娘亲厌弃他,他的父亲漠视他,只有十一岁那年,他见到了笑容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的小皇帝。

雍理和他截然不同,他直白、明朗,身在牢笼却心如翱鹰。他喜欢就是喜欢,生气就是生气,喜怒形于色却又聪明早慧,容不得任何人小觑。他不拘小节,却很明白肩上的责任;他爱玩爱闹,却于功课上比谁都勤勉刻苦。

在深宫里本该无比痛苦的年少君主,却活得十分自由快乐。

从来不知快乐为何物的沈君兆,没办法不注视他。

雍理睡熟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闭上,漂亮的五官才显露出来。

他醒着的时候,很少有人留意到他的五官,就像太阳光下,有谁会知道太阳是什么模样?

沈君兆微微侧头便看到了他——

光洁的额头,天生向上扬着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形状好看的唇瓣上有一个小小的唇珠,恰到好处的位置,笑起来时最动人。

沈君兆不是很能分辨美丑。

好看不好看的,他不知道;漂亮不漂亮的,他没感觉。

因为在漆黑的环境中待过太久,他甚至恐惧过分明艳的东西。

盛开的牡丹花,开屏的孔雀,一宿一宿亮着的琉璃灯……

全都让他心生恐惧。

毫无疑问,雍理是明丽的。

这五官堪比花园里最艳丽的牡丹花,这带笑的睡颜比最华美的琉璃灯还要耀眼,当他睁开眼时更是比求偶的孔雀还要声势夺人。

可是沈君兆不怕他。

他甚至……想……

感觉到唇瓣的柔软……沈君兆心底的渴望像疯涨的藤蔓般,想要侵略、占有;又像出笼的野兽,想要征服甚至毁灭。

“嗯……”

一声吃痛的轻吟唤醒了沈君兆。

眼前的一幕如此不堪。

他竟然……竟然……

沈君兆面色苍白,他不知道雍理醒了没,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衣衫凌乱的雍理眉峰蹙了蹙,反倒挨着他更近了些。

沈君兆却像被烫到一半,他手指颤抖着给雍理整理衣服,眼睛根本不敢落在他脖颈上的红点,他努力控制着呼吸,把一切都收拾成最正常的模样,然后出了长心殿。

夏夜凉风,吹不灭胸口的燥热。

沈君兆坐在长心殿的屋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守卫大雍江山的玄龙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