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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雍理了解沈君兆,沈君兆又哪会看不懂他。

沈君兆声音淡下去:“臣要的是这大雍天下,又怎会通敌卖国。”

雍理:“……………………”

沈君兆看他,黑眸中暗藏汹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雍理轻吸口气,半晌闷出一句:“的确是有理有据。”

沈君兆竟弯唇笑了。

雍理:“…………”

艹,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非遇上沈昭君这祸世妖颜!

听听他这说得是人话吗?

——我只是要反了你而已,没必要通敌卖国。

大不敬得如此有道理。

雍理竟无法反驳!

这番话但凡给任何其他人听到,都得扑通跪下,冷汗直流,内心戏丰富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偏偏屋里只有这两人,而这两人说这样的话,却莫名其妙的有一股诡异的安心——

梁铭是外人。

只此就够了。

气氛极其怪异得融洽了。

沈君兆不与他置气,说起了正事:“梁铭这份礼单,只怕不止给了我。”

雍理也凝起神来:“他无非是想趁乱而入,捞上一笔,那小子汲汲营营,绝非善茬。”

沈君兆便又瞥他一眼:“陛下倒是了解他。”

雍理赶忙补一句:“朕最了解你。”

沈君兆嗤了一声,倒是没驳他,继续说道:“他既有此心思,这次入京便不能让他安稳回去。”

雍理也起了杀心:“他敢以贺寿为名入京,是笃定了朕不能轻易动他。”

六州一统,圣子梁铭在蛮族的声望登至顶峰。

六州不比中原,中原历来儒释道平衡,王权重于神权,民风更趋理性;六州不同,他们信奉神教,神权远超王权,所以哪怕常年分裂,各族为政,却也能因为共同的信仰拧成一条绳,牢不可破。

梁铭学了点邪门术法,以圣子自居,唬得那帮子不开化的蛮夷奉他为神。

这三年,又修了中原学问的梁铭更是善用权术,一统六州后成为民心所向。

他敢在万寿节朝贺,也是有恃无恐。

他来大雍出了事,六州原地发疯,必起战乱;他安安稳稳回去,无异于打了大雍一巴掌,甚至还能给雍理来个釜底抽薪。

怎么算都是血赚不亏。

三年而已,梁铭这谋略早已不是那只乌拉乱叫的小狼狗。

这些沈君兆自然明白。

不能让梁铭死在大雍,甚至不能让梁铭一回六州就出事。

可让梁铭就这么胡作非为一番,再舒舒服服回去,绝无可能。

沈君兆语调正常,但听到雍理耳朵里便又带了点酸气:“陛下与那六州圣子关系甚笃,不如虚与委蛇,诱他入瓮。”

雍理先澄清:“朕与他势不两立,绝无干系,当然子瑜有好计策,朕定会好生配合!”

沈君兆:“不用配合,陛下本色出演即可。”

雍理顿了下:“阿兆。”

沈君兆:“嗯。”

雍理:“我觉得你在骂我。”

沈君兆笑笑。

雍理:“………………”

还真是啊?这已经连‘遮羞布’都不要,明晃晃怼脸上了吗!

元曜帝生气了,赖着不走了:“朕饿了。”

沈君兆看了下天色:“申时过半,不宜用晚膳。”

雍理不要走,随口便是胡说八道:“朕没用午膳。”

沈君兆眉峰又蹙起来了:“怎么又没用午膳?”语气里有了冷意。

雍理才不怕,他还能顺杆往上爬:“得知那金菩像的暗信落到你手里,朕哪里吃得下?”其实是吃完饭才得了信来着。

沈君兆便是眼线再多,也不可能这会儿知道雍理用没用午膳,虽然他已经想让人把皇帝用膳的事专程报给他听了——总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住——但也得有时间吩咐。

只听雍理又说着:“朕不怕别的,就怕你吃醋……咳……是怕你气坏了身子。”

沈君兆不和他胡搅蛮缠:“等着。”

偏生元曜帝最爱得寸进尺:“有酒吗?府上那藏了十年的鸣金酿……”

沈君兆:“没有。”

雍理瘪瘪嘴,把千金难求的上好龙井牛饮入喉。

嘴上说着没有,沈君兆还是给雍理开了一坛子。

闻到这香味,雍理一整天的坏心情全没了,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果然苦果子吃多了,一点小糖也够他美滋滋的:“还是阿兆疼我!”

沈君兆:“不可多饮。”

雍理:“不多不多。”

也的确是没喝多,然而挡不住元曜帝是个著名酒量差。

一杯下肚,他这嘴巴就抹蜜了:“好子瑜,再让朕喝一口,就一口嘛。”

沈君兆:“不行。”

雍理作势要捞酒壶,沈君兆哪会让他这三脚猫功夫得逞,然而元曜帝弯唇一笑,手指勾住的却是沈君兆的酒杯。

沈君兆一怔。

那杯中还有半杯酒。

雍理舔了下唇,故意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沈君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