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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番过来就拎一个自家院里种的西瓜。

这种西瓜拿去收购站顶多顶多一毛钱。到小芳家走一趟就有可能换两块,多合算啊。

高素兰装作没听懂,直言道:“最近天太热,我们都没胃口,中午都是这样吃。”

高二妹想到这个答案,有时候太累太热她也不想吃饭,只想吃冰棒。她还想到另一点,最近没胃口说明没怎么做饭,那打下来的白面应该还在。

“也是。我也没啥胃口。”高二妹往周围看一下,道:“这边一点风没有,姐,咱进屋吧。屋里阴凉。”

谢兰等人本该回家做饭了。可这场戏还没结束,一个个看似忙着做活,其实手上的动作比之前慢一半,因为一心二用,眼睛时不时瞄小芳,恐怕错过。

小芳摇头:“屋里热,这里凉快。”

高二妹当然知道屋里热,她不过故意这样说,“那我去拿个板凳。”

忒不见外的往屋里去。

她姨父立即说:“我跟一块去。大姐,厨房里有水吧?我舀点水喝。”

农家人走亲串友没那么讲究,比如好烟好酒招待着。夏天热,很多人都选择喝凉水。不常往来的亲戚登门才会倒上一碗白开水。

高素兰到她娘家渴了也是自己去厨房缸里找水。听闻这话不意外,可看到他们快走到门口,高素兰想起她厨房的东西,正想说,“你们歇着,我去拿板凳倒水。”两人的手碰到门。

高素兰的呼吸停下来,不敢看可她却忘了闭上眼睛,结果看到门没开。

这是怎么回事?

高素兰纳闷。

高二妹转过身来问:“大姐,你家门坏了?”

“没有啊。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高素兰下意识说。

高二妹问:“你干啥去了?”

“放——”高素兰明白了,难怪闺女把羊牵屋里还翻墙,“找你姐夫去了。他在养猪场那边给猪接生。”

高二妹看到小芳,又看到她手里的瓜果,肯定是从院里摘的。

大姐会过日子,边边角角都能被她种上葱姜蒜。

“是不是被小芳弄坏了?”

小芳摇头:“没有的。”

高素兰明知故问:“那门咋回事?”

“我从里面锁上了啊。”

高二妹不禁说:“大白天锁啥门。”

王秋香很想替小芳说:“不让你进。”结果就听到小芳理直气壮地说,“锁上别人就进不去了啊。”

小芳的姨父忍不住问:“你们村还有小偷?”

王秋香险些呛着,小偷没有,打秋风的有,还是一对。

小芳摇摇头:“没有小偷。”

高二妹:“那你锁啥?”

小芳疑惑不解:“我想锁就锁,又不是你家的门。你咋这么多话?关你啥事啊。”霍然起身,“黄瓜还给我,不给你们吃了。你们都给我走!”气哼哼上去夺走黄瓜,看到王秋香家的羊在不远处,“给你们吃!”

羊看到绿色的东西低头嗅嗅。

小芳动作太快,黄瓜没了高二妹才反应过来。当着谢兰等人的面这么不给她脸,高二妹心里有气,忍不住数落她,“你咋越来越傻?羊吃草!”

小芳看一下,大绵羊很给面子,“吃了!你才傻,连羊吃瓜都不知道。以后别来我们家,我不喜欢你!”

高二妹不禁说:“看你傻的。”

“我傻你还来我们家?”

高二妹:“这是你家,这是你娘家。”

小芳好笑地哼一声:“你真傻。”转向谢兰,“五婶,这是谁家?”

这事得看高素兰的态度。她要是向着娘家人,谢兰必须得说高素兰的家。毕竟以后妯娌还得相处。而老大哥此时不在,可以不用给他面子。

高素兰由着傻闺女跟自家妹子叨叨个没完,谢兰还有什么不明白,“你爹家。”

“我爹说他的都是我的。他家是不是我家?”

谢兰笑道:“必须的。”

小芳得意的看向她二姨,“听见了没?快走,快走!”上去推高二妹。

高二妹躲开,小芳跟过去,她丈夫伸手抓住小芳往后推。

小芳猝不及防往后踉踉跄跄,扑通倒在地上。

谢兰扔下针线筐跑过去。王秋香的手再次被扎住,却顾不上流血,慌忙跟上谢兰。高素兰担心地大喊:“小芳!

来富家的等人也忙跑过去,提醒高素兰和谢兰,“慢点,慢点。小芳,摔着哪儿没?”

小芳以前的爷爷奶奶护犊子,别看她前十多年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帮忙,可村里没人敢招惹她,更别说推她。

今生的记忆中因为张支书护犊子,小芳力气又大,因此没人敢主动招惹她。

小芳跌倒的时候不是一下倒下去的,身上不太疼,可是看到她娘紧张,连王秋香和谢兰都担心她,突然觉得委屈,瘪瘪嘴,酝酿一下,嚎啕大哭。

从来都是小芳把别人打哭,张支书上门赔不是。何曾见过小芳哭。

原本觉得没大碍的人也不由得上前,问道:“小芳,哪儿疼?要不要去医院?我找你爹去。”不待小芳回答就去养猪场。

高素兰被她哭的心都碎了,“哪儿疼?告诉娘。”

“先问问有没有磕着脑袋。”王秋香提醒,好不容易聪明点,说话知道转弯,不能再磕回去。

谢兰紧接着说:“对对,可不能再傻了。”

“你才傻!”小芳哭不下去。

谢兰见她满脸泪水,怪可怜的,不跟她计较,“看来没大事。”立马转向高二妹两口子。

即便她不喜欢小芳,看在张支书的面上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他闺女。何况小芳不是外人,是她侄女。

“你们到底干嘛来了?”

王秋香非常非常不喜欢打秋风的人。

以前在娘家当姑娘时,看到她哥和她嫂子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生,还以为哥嫂有福气。结婚后才知道生孩子可以控制。

方剑平要是不说,王秋香至今不知道计生用品。但她知道让张老九忍着。

后来兄弟家再有孩子,王秋香就数落他们,生那么多养不起,就不能忍着。兄弟姐妹家都卖个耳朵给她。因此她们再来借粮或者借钱,王秋香不想借。

如果是天灾人祸,他们不上门王秋香都得带着东西和钱登门探望。

王秋香没听高素兰说过她妹妹家出大事,那他们年年过来,不是太懒争的工分少,就是由着性子吃——粮食刚分下来一天三顿。等到来年青黄不接就找别人借粮。粮食再分下来还给人家,自己不能敞开肚皮吃就找富裕的亲戚借。

王秋香打量一下高二妹两口子,西瓜很小,顶多三斤。她家情况应该属于懒穷。

“五嫂啥记性,人家不是说了吗,来看大嫂。”王秋香故意这样说。

谢兰了解她——大敌当前,摒弃前嫌,一致对外。

“就这么看?”指一下小芳。

高二妹的丈夫道:“我也不是有意的。主要是怕她伤着她姨。她那个手劲多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谢兰问:“她手劲多大?能一巴掌呼死你吗?你要说能,我让小芳把命赔给你!”

“你,这都是哪来的话。”高二妹的丈夫忍不住皱眉,“我要她命干啥。我其实也没使劲。”

王秋香斜着眼嘲讽道,“你使劲小芳不得摔死。”

“你们——”高二妹的丈夫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女人了解女人,高二妹直接问:“你们啥意思?”

谢兰:“应该我问你们。你男人刚才说,不知道小芳手劲多大啊。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小芳的姨吧?小芳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你男人不知道?又不是打你,推你一下让你走,也没把你推倒,你男人就反手给她一下。仗着老大不在家,以为我老张家没人了是吧?”

高二妹不禁说:“她婶,你这话就过了。再说了,小芳不没事吗。”

王秋香故意大声惊叫:“人摔地上了还没事?两腿一蹬两眼一闭才叫有事?”

“你——你别说话不讲理。我啥时候这样说过?”高二妹不禁问。

王秋香:“你该庆幸没说。说了我不撕烂你的嘴,我不是她婶!”

年年上门打秋风,还把高素兰吓得如临大敌的人可不是善茬。

高二妹拉开她丈夫,“撕一个我看看!”

她丈夫立即说:“我看谁敢!”

王秋香扯开嗓子就喊:“老九,张老九,有人打你媳妇!”

在张富贵家胡同那边抹骨牌的张老九早就听到这边吵吵嚷嚷。他对这种声音自动屏蔽,以至于没听见小芳的哭声。

可再屏蔽也不是真屏蔽。

张老九把骨牌往地上一扔,“我去看看!”

村里的女人打架有个潜规则,闹再凶都不用男人帮忙。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但那种情况很少,帮媳妇打架的还会被全村老爷们鄙视。反之亦然。

其他人了解王秋香,如果是跟妯娌说恼了,不可能这么吼。

“咱也去看看。”其中一人开口,其他人立马跟上。

到大路上看到两个眼生的人,大步跑过去。

张老九朝小芳姨父身上推一把,“来我们村撒野,当我们村男人死绝了?”瞪着他问身后的人,“媳妇,这人谁呀?”

“小芳的姨父。”

张老九赶紧收手,不禁回头,你怎么不早说?

王秋香指着地上:“自己看。”

张老九看到小芳坐在地上,脸上还有泪痕,慌忙问:“这是咋了?谁干的?”

小芳看向她姨和姨父。

谢兰一看来了好几个男人——不怕了,立即对老九说:“小芳这个姨说她傻,把小芳说生气了,推着她让她走。小芳没动手,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她这个姨父趁她没注意,一把把她推倒,整个人摔到地上。”

张老九怒上心头:“是她亲姨父吗?小芳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大哥就这一个老闺女,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王秋香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一件事,张老二和张广华整天惦记着把孩子过继给老大,高素兰的兄弟姐妹可比张老二和张广华穷,他们不可能没这个心思吧。

离开亲生父母不等于断绝往来。

高二妹不可能是个疼孩子的,否则干嘛不勤快点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