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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楚耀耐心道:“殿下舍不得杀郡主?”

“舍不得。”对于这件事,周湛然十分清楚。

“为什么会舍不得呢?”肖楚耀再问。

“……不知道。”

“这就是喜欢。”肖楚耀一拍大腿,有点吾家主子初长成却又不开窍的急切感。

“舍不得就是喜欢?”男人反问。

“对,舍不得就是喜欢。”肖秘书斩钉截铁。

男人又沉默下来,他突然调转马头。

肖楚耀也跟着要转马头,不想却听自家主子说,“你去拆云府。”

肖楚耀:……他应该带个铁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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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大魔王出去后,东宫的低气压才终于消散。

苏枝儿把珍珠和召月扶起来,询问她们有没有受到非人的折磨。

珍珠抱着苏枝儿哭诉,“太,太子殿下什么都没做,就,就是让奴婢们跪着。”

苏枝儿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珍珠的背,“跪了这么久,回去歇息吧。”

珍珠和召月点头,各自搀扶着去休息了。

苏枝儿也收拾了一下躺上自己的床。

她对面就是周湛然的那张大床。

为了避嫌,苏枝儿用一面极大的屏风用来隔断遮挡。那屏风能折成三段,完完全全将苏枝儿那一小块地方包裹住,形成一个独立而隐私的空间。

可其实,自从她搬入这个屋子以来,男人就没有回来睡过。

屋外风声潇潇,苏枝儿折腾了一日,睡在舒服柔软的床铺上,眼皮子一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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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暗得早,亮得晚。

苏枝儿怕光,还让珍珠在窗户上挂了遮光的厚毡。

周湛然进屋时,眼前昏黑一片。

他走到屏风口,看到一截拖拽下来的被褥。

男人抬脚,正要走进被屏风圈住的那块地方,一旁突然传来一道颤巍巍的声音,“殿下,我家郡主,不喜欢别人,别人进去。”

苏枝儿很注重隐私性,不喜欢小宫娥和小太监们胡乱走动。

珍珠一直记着这点,可现在她拦住这位太子殿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想起昨晚的事,生怕这位太子殿下对自家郡主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小丫鬟跪在地上,虽然浑身发抖,害怕到极致,但依旧将话说完了。

跟在周湛然身后的金太监听到珍珠的话,吓得面色煞白。

就算是圣人都阻止不了这位主子,一个小丫鬟居然敢对着他家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郡主,郡主会不高兴的。”珍珠咬牙,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了,然后重重的把头磕向地毯。

男人的脚突然止步于屏风口。

他盯着那截被子,静默了很久,然后挥手。

珍珠还跪在那里,没看到男人的动作,金太监却反应极快的把她拖拽起来带出了屋子,并教训道:“你这个丫鬟真是大胆。”

珍珠担心苏枝儿,不肯走,金太监拽着她,劝道:“别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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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一觉睡醒,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周围安静极了,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苏枝儿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刚刚坐稳,冷不丁看到屏风上面冒出一个头来。

是的,冒!

苏枝儿吓得一个哆嗦,她努力辨认,终于认出来这颗头是周湛然的。

吓死她了。

什么玩意?万圣节到了?您扮演贞子?

“殿下?”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男人动了动,头没了。

苏枝儿:……

小娘子掀开被褥起身,披了件厚实的斗篷出去,就见屏风后面放了个凳子,上面是两个硕大的湿漉漉的脚印。

她猜测刚才男人就是站在这个上面的。

只是……为什么呢?暗中偷窥?暗中杀人?

屋内没点灯,晨曦之色未显,男人看一眼苏枝儿尚带绯红睡痕的脸蛋,撩袍坐到另外的榻上。

苏枝儿刚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她看到男人坐下,想了想,自己也跟着坐下了。

不过她是坐在地上的。

地上铺着地毯,坐上去很是柔软舒适。

周湛然:……

少女正在打哈欠,眼尾有湿润的生理性眼泪沁出。

柔软的面颊,粉嫩的唇色,白皙柔嫩的手指,还有带着香气的身体。

他想要她……喜欢他。

被她喜欢的人可以看到她笑,吃到她做的好东西,让她梳头发……男人又开始嫉妒。

“你说不会骗我。”他哑声开口,“可你骗我。”

苏枝儿打着哈欠的动作一顿,她不知道他这是演哪一出,不过辩论赛这种东西,男性一般都没有办法赢过女性。

“那你也没跟我说你是太子。”

“你没问。”

苏枝儿:……草率了。

“如果我说了,会如何?”男人又开始摸佛珠。

如何?她当然是马不停蹄的逃了。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的话,她根本就不会接近他。

少女脸上淡漠的表情让周湛然知道了答案。

她也怕他。

谁都怕他。

可她也怕他。

从前的周湛然无所谓,这种被人恐惧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

可他不愿意她怕他。

“如果我不是太子,你就会喜欢我。”黑暗中,苏枝儿看不清男人的脸。

她听到他的话,神色怔愣半响,然后才干涩着喉咙道:“不是这么说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十分混乱。

不过苏枝儿明白一点,男人对她并非男女之爱,他对她更像是一种向日葵对太阳的向往。

也可以说是夏虫对冰的渴望。

他太缺爱了。

他从未见过温暖,一旦接触就会产生无法割舍的依恋。

周湛然并非不需要爱,他是太过渴望,以至于太过压抑。苏枝儿从前那份关心和爱护变成了他的执念,他想抓住的不是苏枝儿,而是那份感觉。

这份感觉谁都能给他,只是恰好那个时候她出现了。

而且现在局势复杂,苏枝儿从前背负着郑峰的间谍之名,现在背负着礼王的养女之名。

不管哪面,都是站在了男人的对立面。

她的心中也充满了不确定感。

周湛然是天生的无法信任他人,而她则是因为种种矛盾因素无法做到全然的信任。

说穿了,他们之间的阻隔太多。

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化解。

两人的靠近就像是在薄冰上行走,处处是坑,处处能踩空。

太危险了。

这样危险的境地不适合咸鱼生存。

她玩不起。

容易丢命。

“那你喜欢云清朗?”男人突然变得执拗,像个固执的孩子在争夺玩具。

苏枝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事还要扯到云清朗。

“不喜欢。”她道。

黑暗中,周湛然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他又问,“那你喜欢谁?”

苏枝儿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回答,“从爱情方面来说,没有喜欢的人。”

男人静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向她。

苏枝儿坐在地上仰头,周湛然蹲下来,伸手掐住她浅薄的下颌,“那你喜欢我。”

咸鱼拒绝。

苏枝儿想也没想的摇头。

爱情的火已经被她掐灭在摇篮里了。

男人看到少女摇头,心中暴虐之气又起。

他努力放平心情,可语气却无法控制的阴沉起来,“你喜欢我,给我梳头,做糕,唱曲……”

我当你妈也能做这些事。

苏枝儿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可她忍住了。

“这不是喜欢,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能帮你梳头,做糕点,唱曲。”

嗯……作为闺蜜。

男人并不明白朋友跟喜欢有什么不同。

他似乎有点满意,“那就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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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王要跟她做朋友,苏枝儿却只敢把他当老板。

时隔半年,她又替老板梳上了头。

唉。

不过这应该是现在这段关系最好的平衡点了吧?

老板想梳什么头?

苏枝儿刚想问,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快过脑子,直接就替男人梳了从前的灯笼辫。

灯笼辫将男人那张脸完全露出来,少年感夹杂着青年者的凌厉扑面而来,那双眸子黑沉沉地压着灯色,眼瞳也是黑的,几乎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

“你不开心吗?”男人似乎心情不错,指尖绕着灯笼辫的辫子尾巴转了转。

动作肆意又乖戾。

苏枝儿盯着他的脑袋神游天外,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唔。”

眼前的脑袋突然动了,灯笼辫像金鱼的尾巴一样晃了晃,男人起身,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倾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