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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有着绝对的力量差距,凡人在这两个恐怖的鬼怪面前犹如蝼蚁。

再次闪现的一瞬间,谢岑关预判了百里决明的行动,三枚风针再次释放。

风针扎进穴位,很显然他的针技比谢寻微差了许多,让这只怪物感受到了剧烈的痛楚,百里决明狂怒嘶吼。

“后三针!”谢岑关青筋暴突。

“伏兔、阴市、阳丘!”

百里决明仰头长嘶,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在皲裂,缝隙中没有血液,只有金红的岩浆流淌,这一刻他看起来简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他的速度更快了,谢岑关彻底激怒了他,他的地煞火竟然在扩张。谢岑关慢了半息,闪现在半空中,风托举住了他,后背被烧得血肉模糊。

“最后两针!”他咬牙。

“阳白,承光!”

风针刹那间释放,百里决明也即将消失。针尖刺入气幕,先天火法的威压施加在纤弱的针尖,谢岑关经脉贲张,几乎吐血。术法与术法的对抗,他必须耗尽全力才能维持住两枚风针的结构。风针刺穿气幕,终于捕捉到百里决明最后一瞬的幻影。闪现中断,百里决明的身形重新清晰,谢岑关在百里决明即将消失的一瞬间定住了他!

谢岑关一下卸力,从空中跌落在百里决明跟前,嗬嗬喘着粗气。他头顶就是百里决明,这个丑陋恐怖的家伙终于被卸去了术法,还被定在原地。他保持着忿怒的表情,身上的火焰熄灭,黑纹遍布的躯体完全露出,像一尊黑铁铸成的雕塑。

“看来还是我比较厉害。”谢岑关站起来,叉腰大笑。

在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幸存的袁氏子弟接连从火场爬出来,身上满是烧灼的痕迹,个个惊魂未定。

银针无声地滑出指间,谢寻微的眼眸里蕴蓄着阴沉的杀机,这些人看见了鬼化的师尊和他们的面目,不能留活口。就在这时,谢岑关的笑声戛然而止。谢寻微一惊,抬起眼,却见锋利的钢爪突破了谢岑关的后背,鲜血没有飞溅,而是在高温中蒸发。所有人目瞪口呆,石头一样呆在当场。百里决明没有动,左右两臂也被风针封住了穴位。可是没有人会想到,他的肩后长出了两条新的手臂。

“他……他有四只手臂。”袁家子弟低呼。

怪物一手按着谢岑关的头顶,一手掏出谢岑关的心脏。血淋淋的心脏在他的手掌中,像一个玩具。他没有吃它,而是当着谢岑关的面捏碎。咕唧一声,那心脏成了一团黏糊糊的血肉。怪物咧开嘴,尖齿毕露,仿佛在嘲笑谢岑关,丑陋而可怖的脸庞恶劣至极。

所有人沉默,第五狱里死寂一片。

怪物抓住谢岑关的脑袋,将他甩入石壁。在百里决明魁伟恐怖的本相面前,谢岑关简直像个布娃娃。石壁四分五裂,谢岑关石子儿似的嵌进裂缝里,骨头好像要散架了,浑身上下都是剧烈的痛楚。怪物没有停下,这家伙太记仇,最后还要一拳砸向谢岑关的面门。鲜血从谢岑关龟裂的额头上淌下来,漫过眼眸,浸润眼眶。

打人不打脸啊……他悲伤地想。

谢岑关受伤,风针解体。地煞火重新释放,火焰再次犹如龙蛇一般缠上百里决明的身躯。谢岑关犹如木偶一样倒下,皮肉被烧毁了一半,他悉心呵护的脸蛋还是被烧焦了。

穆知深迅速按着喻听秋趴下,慌乱之中喻听秋没忘记拉了一把谢寻微,三个人一起趴在一根倾倒的石柱下面。袁氏弟子尖叫逃窜,有人率先爬上了飞仙石,启动符纹。飞仙石缓缓上升,落后的人扒上飞仙石的边缘,奋力往上爬。怪物竟然没有阻挡他们,他站在原地看最后一个人爬上飞仙石,然后消失。

已经上升的飞仙石上响起悲惨的嚎叫。

谢寻微三个从石柱底下爬出来,谢岑关强撑着坐起来,倚靠在画壁边。他这具肉身没救了,他很快就得魂魄出窍,另寻一个肉身。

飞仙石飞回来了,上面全是碎肢残骸,还有一股烤肉的味道,看来百里决明到天都山去了。谢寻微走到他的面前,没有蹲下来,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谢岑关的眼睛被烧坏了,有点儿看不清谢寻微的表情,视野里满是朦朦的火光,和他漆黑的身影。

“抱歉,寻微,我尽力了。”他说。

“今天多谢你。”谢寻微说。

他心里一暖,满怀希冀地开口:“那天我在鬼国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

谢寻微看着他,沉默。他的眼眸漆黑深沉,谢岑关忽然发现他读不懂他自己的骨肉。时间过去太久了,旧日在他怀里嘬着手指头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一个有城府有谋略的男子汉。

谢寻微低头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火焰漠然的金色在他脸上流转,“既然想好了将孩子转手送人,何必又后悔?送给一个可靠强大的人,有他代行父亲之责尽心照料,便可以十余年来心安理得地不闻不问,一粒米不曾相送,一个铜板不曾答赠。不谈登门拜谒,便是一封信也不曾捎来问候。就算有朝一日这个人身死人手,有他背后的传承和卓绝的术法,孩子自然前途无量,无须你来操心。我说的可对?”

谢岑关怔忡着,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猜对了。”谢寻微牵起唇,笑得嘲讽,“师尊和抱尘山在你眼中是什么?替你养孩子的冤大头?专门收留孤儿的慈幼庄?”

“不是……我……”谢岑关想要分辩,却无话可说。

谢寻微恢复了冷漠的神色,他不近人情起来,有种让人心胆生寒的疏离。他道:“如你所愿,我是师尊的孩子,是抱尘山的后嗣,同您谢宗主没什么关系。所以您真是多虑了,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做的事,寻微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有礼,“在下还要去营救师尊,先行告退。”

模糊的视野里,那高挑的身影终于还是越走越远,消失在黑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