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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周身燃起灿烂的真火,整个人太阳似的燃烧起来。他太明亮,人眼都无法直视,所有邪怪被他吸引,嗬嗬喘着气,围着光圈边缘逡巡。百里决明闲庭信步似的踏进他们的包围,活动了下脖子,骨节咔咔作响。

“这座塔是石头建的吧。”百里决明最后确认了一下。外面树木茂密,随便放把火都会火烧连山,限制了他的拳脚。

裴真颔首,“不错。”

“那本大爷就大开杀戒了!”百里决明龇开獠牙,放肆大笑。

他收敛了真火,所有邪怪误以为抓到机会,蚂蚁似的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百里决明瞬间被黑潮吞噬。地煞火无声地开启,以百里决明为圆心,周围三尺的空气肉眼不可见地波动了一瞬。与此同时真火释放,百里决明再次变成一个火人。温度一瞬间飙到顶点,靠近的邪怪发出哀嚎,有的甚至来不及嚎叫,身躯已经被焚烧成了碎片。更多邪怪被火光照射,顷刻间化为黑水。可是这些邪怪不怕死,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般压向百里决明。

百里决明撕开已经被真火烧得破烂不堪的衣裳,兜住一只邪怪的脑袋将他踹入敌群。他赤裸的上身被火焰缠绕,胸口六瓣莲心滚烫发红,那一刻他看起来竟不似一只恶鬼,而如天神降临。热血在沸腾,杀性在他的骨骸里叫嚣。百里决明甚至没有拔刀,摁住邪怪扭曲的黑脸听他的皮肉被烧得滋呀作响。从裴真他们的角度看过去,百里决明就像个燃烧的火球左冲右突。

鬼母仍在撞击大门,金箭隐隐有断裂的迹象,穆知深又把了几支箭插进门闩。裴真就着火把,艰难地辨认塔中景象。这座塔和一般的塔不一样,从上到下都是空心的,没有层级。不时有少许邪怪注意到他们,朝他们扑过来。谢岑关立时起风,把他们吹回百里决明那儿去。四壁雕了许多神像,身子斜斜探出墙壁,底部同墙粘连在一起。所有神像探身的角度都出奇的一致,个个面无表情。举起火把仰头看,这些神像就像故意探身出墙,俯视他们似的。

谢岑关看得头皮发麻,道:“我怎么觉得它们全都在看我。”

裴真将火把靠近一座神像的眼珠,道:“错觉罢了。它们的眼珠没有雕刻眼瞳,无论你站在哪儿,都会觉得它在看你。”

铁门那儿砰地一声巨响,已是裂开一条细缝儿了。透过缝隙,可以清晰地看见鬼母正趴在门缝那儿,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那模样当真可怖至极,喻听秋流着冷汗道:“快找路!生前的百里决明来过,他会不会刻火符给我们引路?”

她说得有道理,大家伙忙四处找火符。然而几乎每块砖头都刻着繁复的花纹,谢岑关看得眼睛都花了,仍是没找到。裴真爬上墙壁,端详着那些神像沉思,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跳下墙,拽过谢岑关,“你说它们都在在看你的时候,你站在哪儿?”

谢岑关指给他看,“这儿。”

谢岑关的感觉是对的,神像的的确确在看他的方向。它们的眼珠虽然没有瞳子,却由特殊材质制成,无论什么方向射过来的光映在眼珠上,眼珠都只会有一个亮点儿。但是它们看的不是谢岑关,而是谢岑关脚下的方砖。

裴真蹲下身观察方砖,边缘比其他方砖粗糙多了,显然是被开合过很多次留下的痕迹。

“找到了,”他道,“起开这块砖。”

铁门那儿又是砰地一声巨响,鬼母的脑袋探进来了。

大家加快速度,撬开方砖,火把探进地底,下面是一条黑魆魆的隧道。穆知深开道,然后是喻听秋。裴真最后一个进洞,高声喊:“前辈,别玩了!”

百里决明放了一圈火,直接闪现进洞,顺手将方砖阖上。邪怪慢了一步,不断滋拉拉地刮地砖。裴真往方砖边缘贴了一圈辟邪符,最后用朱砂在砖上画符,封住地砖。这样除非他们开启地砖,外头的东西是没法儿打开的。

外面挠地砖的声音停了,百里决明赞许裴真的辟邪符有用。

这时他们俩看见,丝丝缕缕的黑色发丝从地砖边缘钻进来,一条条一缕缕黑藻似的蜷曲盘动。所有辟邪符被这发丝扎破,符咒上的青光还来不仅闪烁,就黯淡了。

不是辟邪符让邪怪退避,而是鬼母!那阴魂不散的死女人又来了!

一想到他们和这女鬼只隔了一块薄薄的地砖,百里决明就心里头发毛,忙冲前头喊:“快走快走!鬼母又来了!”

前面的人迟迟不动,百里决明又喊了几嗓子。谢岑关给他让出条道儿,“别喊了。前面两条路,到底走哪条?”

百里决明抬头一看,也愣了。穆知深举着火把,神色凝重。他的前方有两条通路,一宽一窄。按照一般情况推测,必有一条路是死路,还极有可能危险重重,是用来迷惑擅闯者的假道。如果时间充裕,他们可以试错。现在鬼母撵在后头逼他们走,一旦回头就要和鬼母碰上。他们只有一次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