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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太突然,左正谊还没做好准备,纪决就走过来了。

虽然说,也没什么准备的必要。

四年前分别那天,纪决穿校服,下巴上有打架蹭上的血。身高一米六五,比左正谊矮两公分。

四年后的今日,纪决穿蝎子的黑色队服,头发长了点,脸上干干净净,身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虽然左正谊也长高了,但不能再低头去看他的头顶。

对视时要平视,甚至要向上抬眼。

这是左正谊的第一感受。

第二感受是,纪决终于不装可爱了。

可能因为当年是男孩,怎么装都没违和感。现在十九岁了,再厚着脸皮扮天真,多少有点难度。

纪决甚至没有笑,他停在左正谊面前,大约一臂的距离。眼睛盯住左正谊,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左正谊莫名其妙被盯得发毛,略微皱起眉。

纪决仍然不笑,得益于五官棱角分明,不做表情时,他的气质显得有点冷酷,甚至有威慑力。

但左正谊不买他的账。

“你摆一张死妈脸给谁看?”左正谊漠然地说,“不想见面就离我远点,送上门来吵架?”

纪决似乎不介意他表现出的攻击性,依然盯着他,眼神难以解读。

左正谊耐心耗尽,转身要走。

纪决终于开口,突然说:“我打职业,不是为了你。”

“?”

左正谊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纪决可能也看见那条解释“Righting”含义的微博评论了,怕他误会。

左正谊有点无语:“我知道,我没那么自作多情。你爱打什么就打什么,不关我事。”

他走远几步,纪决忽然跟上来,一把拉住他:“哥哥。”

“别动手动脚。”左正谊甩了一下,没甩脱。

纪决紧紧扣着他的手腕,滚烫的手掌同时覆盖住他的运动手表,太用力,硌得皮肤生疼。

“你别走。”

“……”

左正谊转回身:“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四年不见,不聊几句吗?”纪决轻声说。

变声期结束,他的嗓音也有点变了,比从前低沉几分,熟悉中夹杂十足的陌生感,左正谊心中滋味复杂,认真地看了纪决一眼。

目光一碰,空气被抽干似的,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

八月的太阳太热了,喷泉水哗哗地流,却盖不住呼吸声。

纪决依然用力抓着左正谊的手腕,突然靠近了些,嗓音也压得更低,近乎耳语:“你的病还没好?”

“……”

被这么烈的太阳晒着,左正谊依旧脸色苍白。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病,他就是皮肤白,天生的。

但纪决靠得太近了,左正谊有点不适,挣开他后退一步:“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你还在生我的气?”纪决突然说。

左正谊立刻否认:“不,过去那么久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为证明自己的话,他状似友好地笑了一下。

左正谊生得好看,从小就白净漂亮,讨老师和同学的喜欢。

那时追求者们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争相与他早恋。

纪决也天天跟着他,像个会计,细数他收了多少封情书、送信人是谁,列表记账,扬言要“挨个报复”。

左正谊听了这话只是笑,当他是在说气话。

后来才知道,纪决竟然真的去报复了,而且手段高明,恶意十足,不像个孩子。

曾经左正谊以为他最了解纪决。

发现真相后,他才发现他从没了解过纪决。

一切都是假的,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甚至连纪决对他的喜爱都是假的。

“喜欢哥哥”“离不开哥哥”“我要一辈子当哥哥的小跟屁虫”——都是假的。

纪决只是利用他,用甜言蜜语哄骗他,让他心甘情愿待在那个家,当一个赚钱和干活的机器,永远不下班。

还自我感动,以为是在保护弟弟,“为了我们的家”。

回想起那些往事,左正谊甚至有点脊背发凉。

但四年的时间将一切都冲淡了。

十九岁的他们在异乡重逢,身负同一片炽热阳光,左正谊生不起太多气,只是觉得……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再回去,随便纪决怎么样。

关他什么事呢?

左正谊冷静下来,表情友好又疏离,对纪决道:“祝你在蝎子一切顺利,我先回去了,队友在等。”

说完转身就走。

纪决却再一次拉住了他。

“哥哥。”这人不知要唱什么戏,语气竟然有点伤感,“这几年,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

“……”

左正谊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解放自己的手腕:“当然,想你干什么?”

“好吧。”纪决说,“我也不想你。”

“我一点都不想你。”他深深地望着左正谊,由于伤心得太明显,左正谊觉得好假,让人无语。

何必又演这一出呢?

聪明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左正谊这辈子不会再犯第二次傻。

“挺好。”左正谊粲然一笑,拍了拍纪决的肩膀,“各走各路吧,赛场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

他抛下纪决,一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

回到WSND基地后,才上二楼,四个队友就若有所觉,同时抬头看他。

“哟,怎么了这是?”方子航摘下耳机,“谁惹我们祖宗生气了?真是大逆不道。”

左正谊没搭理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刚才下楼的时候没关直播,方子航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直播间里。

左正谊扫了一眼又沸腾起来的弹幕,平静地说:“我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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