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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被挂牌,进入转会市场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为商品了,无法避免地要被审视评估。

人人皆知,名满天下的EPL第一中单像一把稀世利剑。

如果利剑能为己所用,自然是美事一桩。但他们又怕剑锋伤手,控制不住,所以想把他磨平一些,磨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如果磨不了,只能放弃。

左正谊突然有点茫然。

明明应该很抢手的他,竟然“滞销”了。

而这种茫然很快就在他收到蝎子的回复时变成了愤怒。

就在他直播了三个多小时,准备下播的时候,蝎子的管理层突然给他发来消息,委婉地表示,他之前提的要求略高,蝎子财政紧张,拿不出那么多钱。问他能不能把年薪降低些,或者把直播合同改一改,并且多签一年。

“……”

左正谊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直跳。

他没说出口的预感成了真:蝎子看准他想去投奔纪决,故意压价。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到底在经历些什么?

是每个选手在转会时都不得不面临这些现实性问题吗?还是只有他命不好,比别人倒霉些?

左正谊没回消息,双手发抖,忍了半天没忍住,把手机摔了出去。

发泄的一瞬间,他忘了自己在直播。

弹幕上冒出满屏问号,左正谊反应过来后把直播关了,推开椅子往外走。

纪决愣了一下,立刻跟上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左正谊脚步不停,走到阳台。

已经是深夜了,阳台的玻璃门一拉开,冷风直灌而入。左正谊衣着单薄,被吹得身躯晃了晃,还没站稳,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把他重新拽回了门内。

左正谊顺势倒进纪决怀里,额头抵住对方的胸膛,不肯再抬起来。

纪决拍了拍他:“怎么了?你说话。”

左正谊委委屈屈道:“我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

纪决愕然:“谁不喜欢你了?”

“他们都不肯签我。”左正谊气得肩膀发抖,说话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了,我哪里不好?我有今天的名气和地位都是自己一场场打出来的,我C过的比赛比别的中单一辈子都多,我才二十岁,还在巅峰期。我想找一家重视我的俱乐部好好打比赛,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我不配吗?”

他说着说着就有了哭腔:“SP让我去当老二,CQ觉得我可有可无想捡便宜,蝎子知道他们是我的第一选择就故意压价——他们都把我当什么啊?我就那么不值钱?!”

纪决沉默了片刻:“不是不值钱,是你太贵了,哥哥。”

左正谊生起气来敌我不分,猛地抬头瞪纪决:“你什么意思啊,是我的错喽?”

他两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虽然看起来凶,但又很可怜。

纪决默然与他对视,左正谊先败下阵来。他的凶气是纸糊的,一眨眼就散掉了,只剩下伤心。

这伤心夹着恨意,来得莫名,就像一个在外流浪的孩子突然想家了,左正谊念起了WSND的好。

当初在WSND,他才不会这样受欺负。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就是独一无二的核心。

可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没有了,没有了。

这是周建康的错,是郑茂的错,是许宗平的错。他们毁了他的象牙塔,他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的世界全是算计,没人爱他,他们只在乎他值不值钱。

纵然这没什么不对,这是社会的运转逻辑——这就是郑茂嘴里的社会,没人会无条件迁就另一个人,他必须学会能屈能伸。

明明他已经这么强了,还是不行,还是不对,还是要低头忍受。

“我不想。”左正谊回到客厅里,坐到沙发上,埋头趴在自己膝盖上哭。

他哭得发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到他面前,目标一致,要磨平他的棱角。为什么?他有那么尖锐吗?他究竟刺到谁了?

他在WSND的那些年,难道不是功高至极吗?换一家俱乐部他就会成为毒瘤吗?不至于吧。

可大俱乐部都这么强势,不肯把他摆高。

小俱乐部即使有心,也无力去买。

左正谊莫名其妙地走进了死胡同,他本该比任何人都光辉灿烂的前途,卡在了转会上。

怎么办?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活在现实里,必须要向现实低头吗?可他不想。

“我好难受。”左正谊头也不抬,伸手去捞纪决不知道在哪的手,“你抱抱我,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

纪决坐到他身边,把他整个人环进怀里,可依然沉默着。

纪决沉默了太久,不知在想什么。久到左正谊都哭累了,窝在他怀里快要睡着时,他才缓缓开口,说的是:“不要哭了,明天我来解决。”

左正谊没听清,他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