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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左正谊对纪决是有点佩服的。

纪决从六岁那年第一次主动叫他“哥哥”开始,就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之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没退缩过。

暂且不说这个过程中的某些手段是否光彩,至少,纪决是个百折不挠的人。

左正谊也很奇怪,他不感动于纪决对他如此情深,感动的是,纪决突然激励到他了——他也应该百折不挠,不畏惧做手术,坚定地迈向人生新阶段。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不合时宜得几乎有点喜剧,左正谊不自觉地发起了呆。

门外的纪决也呆了一下,以为他在想新的理由拒绝自己留宿,坚持道:“如果沙发不行,我睡地板也可以。”

左正谊:“……”

“好吧,你进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左正谊不好再把人往外推。其实他租的房子九十多平,并非没有次卧,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拒绝纪决。

但次卧的床上用品是上一位租客没带走的旧物,不大干净,不方便给纪决睡。

左正谊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他自己决定睡哪里。

纪决去次卧转了一圈,回到客厅,指着沙发道:“就这吧,挺好的。”

沙发的靠背可以折下,平铺成一张小床。纪决躺上去比量了一下,他身高腿长,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窝在沙发床上有点可怜,腿都伸不开。

但他的神情十分满足,没有一丝怨言。

左正谊盯着他,视线从他的头量到脚,纳罕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是吗?”纪决浑不自知,闻言站起身,走到左正谊面前,把他这个大活人当标尺,在极近的距离下用手粗略地测了一下他们现在的身高差,“好像是高了一点。”

纪决很快得出结论,但测完也没退开。他的手从左正谊的头顶移下,无处安放,不知怎么落到了腰上。

“……”

两个人贴得近,心跳声和呼吸声骤然放大。纪决目光灼灼,心里的渴望藏不住。

他想亲左正谊,想把人压到身后的沙发上,按进怀里,做一些酣畅淋漓、亲密无间的事。

但不行。如果他还像以前那么放肆,左正谊会生气。

分手三个多月,他曾经用无数个日夜留在左正谊身体里的气味都散了。情侣回归成兄弟,像是给野兽重新披上人皮,他的手在左正谊的腰后攥紧,忍了又忍。

纪决心想,他好像被驯服了,甘愿把自己的手脚锁起来,钥匙交到左正谊手里。

但他的主人似乎并不懂,只若无其事地走开一些,像招待客人那么说:“我去给你拿个枕头,你要被子吗?好像没有多余的……”

“没事,我将就一下就行。”纪决乖乖地答,到茶几前坐下,忽然问,“哥哥,有纸笔吗?”

左正谊不解:“要纸笔干什么?”

纪决道:“写检讨,你不是说要多写几份吗?”

左正谊:“……”

两双眼睛默默对视,左正谊的睫毛闪了闪,被取悦了似的,乍然一笑,又敛起嘴角,严肃地说:“没有纸笔,你在手机上写吧,到时候发我电子版。”

“好。”

纪决听了他的话,在手机记事本上敲敲打打,捣鼓了一晚上,不知写了多少字。

左正谊在一旁玩游戏,起初用余光关注着纪决,后来忍不住开始犯困,《猫咪大庄园》的背景音乐持续地响,手机却从掌心滑落,他不知不觉地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中,左正谊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对方亲了亲他的额头,痒痒的。他察觉到那是纪决,下意识挥出一巴掌,嘟囔道:“你好烦。”

纪决却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温声道:“晚安。”

“……晚安。”

左正谊在心里答了一句,意识一沉,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他很久没有做过好梦了。

年少时眷恋的海鸥和珊瑚忽然出现,潭舟岛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他。他恍然间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臂弯里,她哼着摇篮曲,温柔地唱: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尽管左正谊早就不记得母亲的声音了,但她的温柔如此真实,抚平他身上和心里的伤口,将爱意融入一声声的“宝贝”里,哄他入睡。

这个梦让左正谊第二天醒来后既舒心又有点窘迫,他没想到,原来自己骨子里是一个“妈宝男”。

更尴尬的是,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坐在床边叫他“宝贝”的人是纪决。

纪决不知几点睡醒的,此时神清气爽地盯着他,伸手撩开他的额发,说:“宝贝哥哥,再不起床早餐要凉了。”

左正谊:“……”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星期三。

一起吃早餐的时候,纪决告诉左正谊,已经和医生约好时间了,下午就可以去医院做检查。

这位医生姓张,从业经验丰富,据说曾经给其他职业选手开过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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