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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没有缘由,没有道理。

痛过以后,仍要继续前行。

江明从火里救了她,那之后,却是她拉着他,让他燃起重新生活的兴趣。

她教他的,只要还活着,每一天就要好好地过下去。

不管以后如何,他们要面对下一个明天。

他会陪着她,去迎接人生亏欠他们,弥补的一切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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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悠到家的时间比平时晚,邱虹和魏显荣都没睡,在客厅等着她。

一见她回来,邱虹站起身,面上的焦急有所减缓。

“虹姨,魏叔。”叫过人,孟悠提步往楼梯走。

魏显荣坐在沙发上,直接道:“你在家里住,哪都不要去。住校的事情我不同意。”

孟悠脚步一顿,回过头,“魏叔?”她停住脚步,不得不劝,“我住在家里对谁都不好……”

“没什么不好!”魏显荣格外坚决。

孟悠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后知后觉发现,客厅里只有他们俩。

下一秒,就听魏显荣道:“我把我妈送回我弟那边去了。你什么事都不要想,好好的就行。”

孟悠一愣,满脸错愕,“这……”

他坚毅的脸上满是疲惫,看着她的眼神却无比认真。

“住在家里。”

她想起他去医院见她的那天。

他告诉她,将来会帮她,会为她安排好生活。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魏显荣指间的烟闪着星火,快要烧到他的手,他始终不放。

“这是你的家,我和你虹姨会护着你。”他说,“别怕。”

孟悠愣愣站在厅里,半天没有回神。

她知道,他们夫妻没有生孩子,老太太早年选择跟小儿子过,魏显荣每月按时寄生活费过去,该分担的从来没有含糊过。

这一次想也知道,闹得该有如此不愉快,但他还是坚持着,为了她,甚至违背了母亲的意思。

他和江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样的人。

为了理想,江明放弃一切,抛开生死。

为了情意道德,魏显荣同样拼尽全力。

就是这样两个人,一个救她于火灾,一个救她于生活。

孟悠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鼻尖发酸。

晚上吹过的冷风沉甸甸往脚下涌去,一点点消失,丝丝缕缕浓沉缠绵的暖意涌上来。

她忽然有了一种实感,她踩在地上,站在一个可以哭可以笑的地方。

这里有餐饭,有屋瓦。

这是可以庇佑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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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虹炖了汤,一直煨着,见孟悠被魏显荣一番话说愣,总算是打消住校的念头,于是趁热端出来给孟悠喝。

魏显荣没在餐桌上作陪,邱虹倒是在旁看着她一口口喝净,临了,有很多的话,然而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这些天你受委屈了。”

孟悠摇头。不好听的,邱虹听得更多,就因为她,连带着一起被埋怨上。

喝净汤,她看看邱虹,歪头靠向邱虹肩膀。

两个人都没说话。

邱虹没有孩子,孟悠失去母亲。

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却并不妨碍这一刻的纯粹。

过会,邱虹拍拍她,疲惫却满足,“去洗漱,睡觉吧。”

孟悠点头,半个小时后,换上睡衣躺进被窝。脑子里浮现这一天发生的事,困意浅薄。

她盯着天花板看,不知多久,手机震动。

江敬逍打来电话。

他问:“睡了吗?”

“还没。”

“……你哭了?”

“没有。”孟悠吸鼻子,“被窝外冷,呼吸有点堵。”

他沉默两秒,说:“能下来吗,我在楼下。”

孟悠一愣,“现在?”

魏显荣和邱虹都还没睡,她出去,很可能惊动他们。

听出她话里的犹豫,没等她回答,江敬逍先说:“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我马上也回家,你睡吧。”

她动唇,想说什么,那边已道:“晚安。”

电话挂断。

每次晚上聊天,不管文字还是电话,他都没有要等她说晚安才结束的意识。

大概是她一次都没说过,他习惯了,便也从来不期待。

握着手机,她更加睡不着了。

过了几分钟,孟悠掀开被子下地,走到窗边想看看隔壁院里的江家。

对面的屋子没亮灯,整栋小楼黑漆漆。

她微顿,往书桌前凑近,余光瞥见楼下有个人影。

是江敬逍。

他站在院墙下,在两户人家中间那条路上。早春寒意未歇的夜里,他静静站着,望向她窗户的方向。

对视瞬间,他像是有些意外,孟悠更是愣。

时间好像停住。

江敬逍的面容看不分明,可就这么简单直白地,突然一下冲进心里。

砰、砰——

是心跳,是脉搏。

还有更多。

孟悠顿了三秒,旋即转身披上外套,开门下去。

她轻手轻脚,没有惊动魏显荣夫妇,只是匆忙地连鞋带都没系好。

院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江敬逍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你……”

许久,他张口,第一个字还未完,孟悠从门里走出,走到他面前,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身。

江敬逍一愣。

她抱着他,发丝萦绕的香味,还有她身上暖洋洋的惬意味道,霎时将他包围。

呼吸微微滞顿,他僵硬着忘了动,半晌,喉头微咽。

她抱着他,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问的问题,等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再回答你……好不好。”

路灯下,热意缭乱,脸颊悄悄烫起来,彼此都能够听见对方加重的气息,谁都不敢看谁。

江敬逍缓缓抬手,动作中有一丝小心翼翼和少见的拘谨,将她揽住,归入怀里。

从没有过的感觉,燥热和晕眩一遍遍激荡皮肤,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咽了咽喉,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