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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仿佛恢复了曾经的静谧,又似乎有什么地方悄然改变了。

譬如身侧没有了那道高大沉稳的身躯,偶尔回身,见到的却是霍谦那张沉默严肃的脸时,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纪初桃并未清闲太久,因琼林宴上她对诸位士子的点评出彩,又秉性纯真温和,突然间美名远扬,每日都有不少文人给她递诗赋自荐,盼望能被赏识,谋个官职。

内侍又搬了厚厚一摞诗集进门,书房中,挽竹将堆叠的册子、诗集分门别类整理好 ,叹道:“殿下,这么多书您何时看得完?书房都快放不下了,递过来的诗赋良莠不齐的,太费时间,还是拒绝些好!”

纪初桃安静托腮,意兴阑珊地翻了页书:“这些诗赋皆是儒生心血,其中不乏有才思出色之人。左右是个消遣,慢慢看便是了。”

昨日进宫,大姐纪妧还对她说:“纪家的帝姬不比寻常女子,若你能招揽一批属于自己的门客,为朝廷举荐人才,也未尝不是一条巩固权势的捷径。”

可纪初桃知道,大殷不可能出现两位权势煊赫的长公主。

何况,如今祁炎平安顺遂,她心愿已了,更不必有弄权之心。

不过,这些儒生士子的自荐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倒可以召开一场府宴,看看这些文人中有无遗漏的栋梁之才。

因晏行也是文人,府宴之事就交给他去准备。

五月中,永宁公主府宾客往来不绝,才子佳人齐聚,饮酒作诗,针砭时弊,成了京都一大盛景。甚至有画师现场作画,以丹青描绘出宴饮的风华。

午后宴会到了尾声,纪初桃便回房歇着了。

宴会和想象中略有出入,不少文章写得漂亮的,也只是文章写得漂亮而已。一见本人,要么畏缩木讷,要么狂妄自大,真正大才之人屈指可数,无甚意思。

说实话,纪初桃觉得他们还不如晏行,可见不能以文章看人。

又不由好奇,晏行才能绝压大多数人,完全可以入朝为官,为何却偏偏来公主府做一个不起眼的府令?

正想着,门外内侍进门禀告,将一封信笺双手呈上:“殿下,有客来信,奴已查验,并无异常。”

一般递进公主府的东西,都会有专门的内侍验毒,以免给歹人可乘之机。

纪初桃只当是哪位文人递来的自荐,便吩咐摇扇的拂铃道:“念念看。”

拂铃接过信笺,打开一看,而后顿住。

纪初桃用细签子挑着冰镇荔枝肉吃,见拂铃拿着信迟疑,便问:“为何不念?”

拂铃请示道:“殿下,是祁将军的来信。”

“祁炎?快给本宫。”

纪初桃好几日不曾见他了,登时欢喜,擦净手接过信笺一看,只见上头写着遒劲的两行行草,约她今日申时于宋佳酒楼见面。

这样的字迹,是祁炎独有。

纪初桃嘴角带笑,将信仔细叠好,按捺住心底的雀跃吩咐:“快备马车,本宫要出府。”

出门时,有个徘徊在阶前的年轻儒生鼓足勇气,红着脸来递诗作,纪初桃急着出府见祁炎,看也未看,顺手接过诗作便上了马车。

到了约定的酒楼,宋元白亲自引纪初桃上楼。

推开厢房的门,一袭暗色戎服的武将负手而立,已等候多时。

门在身后关上,装潢雅致的屋内静谧非常,桌上摆满了各色糕点。祁炎离府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外头见面,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不听话的少男少女偷偷幽会,兴奋中夹杂着些许忐忑。

还未开口打招呼,祁炎已行至纪初桃面前,主动牵着她的手入座,掌心温暖干燥,随意低沉道:“也不知殿下爱吃什么,就都点了些。”

纪初桃见到他,哪还有别的心思吃东西?

她任由他牵着手,眼里化开温柔的笑意,关切道:“祁炎,你在朝中还好么?”

祁炎道:“殿下未免太小看臣了。”

没人知道他在下一盘多大的棋。

纪初桃猜想他被冤入狱,又刚从公主府中脱罪出去,定是有人不服气的。刚要再问两句,便见祁炎的视线落在她手中握着的手卷上,问道:“殿下手中拿着何物?”

纪初桃这才反应过来,将上等宣纸制成的手卷搁在桌上,“是一个儒生自荐的诗作。”

祁炎好奇般,取过手卷展开。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长眉倏地皱起,逐字逐句念出声:“帝女非是凡间客,便引君心入九霄。”

“咳!”正在抿茶的纪初桃险些呛住。

竟……竟是首情诗!

不过离开公主府几日,她身边的狂蜂浪蝶又多了一批。想到此,祁炎的目光明显沉了些许,凉凉问道:“帝女是殿下,心跟随着殿下去了九霄的那个人,又是谁?”

纪初桃下意识要将那碍事的诗作拿回来,却见祁炎抬手举起,她伸长了指尖也够不着,只得泄气坐回原位。

“出来匆忙,没有仔细看,不知是……这样的诗。”纪初桃无奈地解释,又好奇地打量祁炎,不知他是生气还是吃醋。

祁炎记住了写诗之人的名字,将诗作揉成一团,准确丢入墙角的纸篓中。

纪初桃看着他这反常且略显幼稚的举动,顿觉好笑,噗嗤一声,又在男人深沉的眼光望过来时正襟危坐,岔开话题:“你约本宫前来,所谓何事?”

望着她略微希冀的眼睛,祁炎的心也柔软起来。

“闭上眼睛。”他道。

纪初桃疑惑,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祁炎克制住想要亲吻的欲-望,拿出准备已久的东西,轻轻挂在纪初桃细白的脖颈上。

锁骨上传来微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