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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中原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儿,纪初桃拿起一个银质的硕大耳环往祁炎耳垂上比了比,幻想他如异族男子那般戴耳坠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好看的!”

祁炎负手而立,静默而包容,任由她拿起饰物在自己头上比来比去,桀骜的眉目蕴着浅浅的笑意。

纪初桃玩够了,便放下耳饰,又去嗅隔壁摊位的玫瑰胭脂。波斯商人带来的胭脂和香露,比中原产的要精致许多,她本只是好奇,祁炎却默不作声地掏了银锞子,将她方才所看的几种胭脂首饰全买下了。

纪初桃忙道:“哎,本宫……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不用买的呀!这些每年内廷皆有上贡,我还用不完呢!”

祁炎不为所动,提着一堆红绳包扎的锦盒道:“不一样,这是我送殿下的。”

纪初桃心中一暖,叹道:“都出来了,你便不要唤我‘殿下’了。”

“那唤什么?”祁炎笑着看她。

纪初桃仿佛被他灯火下这抹恣意的笑容晃了眼,耳尖一红,没好意思说出来。

梦里成婚后,祁炎是唤她“卿卿”的。

街上人多,祁炎将她护在身旁,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也不知是谁先勾了谁的尾指,总之最后五指紧扣,再也没有分开。

陌生的边塞城池,今夜纪初桃不是大殷三公主,祁炎也不是桀骜小将军。他们只是一对年少相爱的,再寻常不过的恋人。

男人的指节硬朗分明,纪初桃感受着指节被撑开的酥麻,忽而弯眸笑道:“祁炎,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年,你邀请我出门看雪。”

祁炎当然记得。

那时他听信宋元白的建议精心打扮,踌躇满志要将纪初桃捕获成掌心猎物。孰料坊门灯火下一见,红裙少女嫣然若画,布局的“猎人”反倒先一步沦陷,一步步为自己套上了甜蜜枷锁。

一阵热闹的喧哗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纪初桃寻声望去,拉着祁炎饶有兴致道:“祁炎,那边在做什么?好多人哪!”

“祝神节庆典,抢花球。”

祁炎常年镇守塞外,对这边的习俗了如指掌,解释道:“传闻今日是掌管万物生育的大弥神诞辰,每年此夜,弥城百姓便在高台上悬以花球,谁能夺得此球,便能姻缘顺遂,子孙满堂。”

纪初桃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只见高台之上果然悬着一只缀着彩色飘带的绣球,如凤尾般,在夜风中荡开鲜艳的弧度。

而台下,已有百十名少年跃跃欲试。

见纪初桃看着那只象征嘱咐的漂亮花球,祁炎唇线一勾,也不问她是不是想要,直接拉起她道:“走,我们也去。”

“哎,祁炎……”来不及阻止,祁炎已护着她挤入了人群的最前沿。

“在此别动,等我一盏茶。”说罢,祁炎抬臂举手,朝着领判之类的老者高呼一句异族语,而后手撑高台跃上赛场。

纪初桃猜想他方才是胡诌了个名字,自报姓名参赛。

他是想为自己赢回那只花球吗?

纪初桃想着,心中满满当当的热潮翻涌,既甜蜜又期许。

正出神间,鼓声擂响,赛场上的少年霎时如狼而动,使尽全身本领朝那只晃悠悠坠在空中的花球扑去。一个男子才触及花球飘带,又被身后的男子扑倒……

台下还站了许多如纪初桃一般的少女,皆是朝台上挥手大声呼喊着什么。纪初桃亦是紧紧盯着台上那抹矫健腾挪的身姿,攥着袖边,呼吸几番起伏,终是抛却帝姬的包袱,如其他少女一般高呼心上人的名字,为其鼓舞。

“祁炎!祁炎——”

少女轻灵的声音穿过人海。

风停,绳断,纪初桃满眼都是祁炎举着花球稳稳落地的身影,彩带飘动,如惊鸿踏雪。

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一股更热烈的掌声。

没有夺得花球的少年们满脸惋惜艳羡,但还是抚掌,向对手投以由衷的敬佩与祝福。

祁炎拿着花球撑身跃下高台,朝纪初桃走去。

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让身高腿长的英俊男子顺遂走向他的红衣美人,掌声夹杂着善意的口哨声,经久不息。

纪初桃头一次遇到这般情形,一颗心聒噪地砰砰跳着,说不清是羞涩还是欣喜。好在有面纱遮挡,不会教人看见她过于绯红的脸颊。

未等祁炎开口,她已主动向前接过祁炎手中的花球,抱在怀中轻声道:“多谢。”

祁炎微怔,随即展开一抹莫测的笑来。

周围的人围拢过来,欢呼得更厉害了。

纪初桃听不懂他们在欢呼些什么,略微茫然地抱着花球,无措地望着祁炎小声问:“祁炎,他们在说什么?”

为何明明是她接了花球,可周围的人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

祁炎的眸色深了深,垂眸望着少女漂亮的眼眸道:“他们在祝福新人。”

“祝福……”纪初桃眨眨眼:新人?

见纪初桃不明所以,祁炎附在她耳畔,勾着唇道:“弥城的规矩,若少年在祝神节上抢得花球,赠送给心爱的姑娘。而那姑娘亦是接了花球的话,便算作天地为证,结为夫妻,白首不离。”

面纱下,纪初桃倏地睁大眼。

祁炎不退反进,拉住她柔软的手,身形在灯火的热闹下投下一片阴影,带着撩人的沙哑,低低道:“殿下接了花球,莫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那我岂非很没面子……”

话音未落,掌心传来温软的热度。

纪初桃回过神来,杏眸水汪汪的,轻而坚定地回握住了他。

一瞬的悄静,声音远去,人群黯淡,只余两人执手相对。

纪初桃一手搂着花球,眼里倒映着祁炎难得错愕紧张的俊颜,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愿意的呀,祁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