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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泪一串接一串,断线珠子似的。

太医愣愣望着,心道这钟家女实在好颜色,一哭起来,便要将人的心都哭碎一般。

钟念月越哭越伤心,她的唇微微张开,没有再咬晋朔帝了。

这会儿喉中跟着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一声一声,都正落在人的心尖上。

晋朔帝抽回手,并没有立即为她拭去眼泪。

他默不作声地盯住了她的模样,看着她哭得伤心欲绝,睫毛都被泪水打湿得凌乱不堪。

一旁的孟公公突地打了个怵。

他大胆抬起头,先瞧了瞧晋朔帝的模样。

他到底是伺候了陛下这么久,因而清楚明白地知道,陛下感兴趣的玩意儿可以有很多,但那骨子里永远只填着薄情冷酷。

如今陛下没有别的动作,致是先冷静又理智地审视起了钟家姑娘,这反而说明了……

说明陛下不再仅仅是将这小姑娘当个小玩意儿了。

其他人不知其中缘故,只觉得那坐着的君王,实在不怒自威,冷酷慑人。

钟念月哭了不知多久,想是哭累了,她一手揪住晋朔帝的衣襟,软绵绵地倚靠上去。

晋朔帝此时终于出了声,他道:“打热水,浸湿帕子。”

宫人连连应声,立即按吩咐办去了。

等热水打过来。

孟公公拧了帕子,递到晋朔帝手中。晋朔帝这才捏住了,低头为钟念月擦起了脸。

擦着擦着,也不知是痒还是依旧难受着。

钟念月虚弱地扭了扭脑袋,然后一头扎在了晋朔帝的胸口。

晋朔帝丢开帕子,抬手按在她的发顶。

他并不大会安抚人,晋朔帝只是看着温和,实则少有什么温情的动作。

他尝试着揉了下发丝,再摸一摸。

低声问:“疼?”

钟念月呜咽着张嘴咬了一口,却是只咬着了衣裳。

她呸呸吐出来,眼泪又刷刷落下。

晋朔帝微微蹙眉。

不让她咬,她便委屈难过了?

孟公公低声道:“姑娘这会儿还混沌着呢,只怕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听不见咱们说了什么。”

等孟公公说完,钟念月的眼泪都在晋朔帝的胸口洇出一小片痕迹了。

她口中又呜咽一声,一只手揪着胸口:“疼……”

她心口疼。

想家的疼。

晋朔帝眸色幽暗,却只当是那毒药吃了太疼。

孟公公转头问太医:“可有什么止疼的药?”

太医结结巴巴道:“有,有是有,可如今姑娘得留着知觉才好得快……”

简而言之就是得生受着了。

“老爷,时辰已经不早了。”有宫人战战兢兢地从旁提醒道。

孟公公:“几时了?”

“将将要寅时了。”

孟公公:“老爷不如先作歇息,小的在旁边伺候着就是了。”

晋朔帝捏了下钟念月的后颈子,没把人拎开,反倒还又唤来低泣的声音。

再看后颈那块儿皮肤,嫩白的,一捏便见红。

晋朔帝:“我守着吧。”

孟公公惊愕地张大嘴,随后才恢复了平静,点点头道:“是。”

他方才果然没猜错。

陛下审视钟家姑娘,正是在想,将她真正纳入羽翼之下是否值得罢?

这帝王的宠爱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比如将二皇子祁瀚立为太子,旁人以为这便是宠爱的顶级了,实则不然。

帝王施恩,与真真切切低下头来给予恩宠,是全然不同的。

孟公公按住思绪,匆匆组织众人稍用了些宵夜,随后众人便也跟着陪在了一旁。

这一夜可实在折腾极了。

钟念月喝两口药便要哭,哭着哭着便说疼,等熬到了辰时,她方才牢牢揪着晋朔帝的衣衫,沉沉睡了过去。

太医喜极而泣:“姑娘熬过这一夜,便无妨了!剩下便是吃药,补一补,仔细养着身体。”

晋朔帝淡淡应了声:“嗯。”

他垂首又瞧了下怀中的少女。

她的肤色更见白皙了,如雪一般,没甚血色。她哭也只在他的怀中哭,撒娇也只同他撒娇,她柔软地倚着他,便好似这世上只他一人可作倚靠。

他想起来先前在皇宫里,她连多走几步,多站一会儿,都觉得累。

她又怕冷,也怕饿,还怕苦。

她骄傲肆意,又这样娇弱,怎么受得住这样的苦呢?

晋朔帝那颗冷硬的心,掀起了一角,终是钻入了点怜惜之情。

太子易将珍宝碰碎。

还是他来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