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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钟念月开口,孟公公便先道:“姑娘身子娇弱,诸位陪着玩时,可要小心些。”

众人望着钟念月的目光,这下是彻彻底底有了变化。

原来她不仅不痴缠着太子,也不凶恶,也不丑陋,生得比她母亲万氏还美也就罢了,还这样柔弱……像是那供在多宝格上的玉器,也像是那养在园子里的娇嫩的素冠荷鼎。

“那你慢慢吃吧,我们等着你就是了。”小姑娘说道。

其余几人也似是勉为其难道:“我们去拿些玩的来陪你……”

孟公公见状,彻底放下了心。

果真是没有选错人的,身上半点骄纵脾性也无。

这厢勤政殿内。

三皇子不知不觉又流下了不少汗,只听得晋朔帝问:“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三皇子怔怔抬头:“父皇?”

晋朔帝见他不答,便点了个太监:“去,将三皇子的伴读请来。”

三皇子倒没想太多,只怕被人瞧了自己挨训的狼狈模样,于是连声阻拦道:“那些话,……是、是贤哥教我的。”

三皇子口中的“贤哥”也是庄妃的娘家侄子之一。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晋朔帝再度出声。

上一回晋朔帝并没有这样问他,只将他骂了一通。

可眼下这样问,比骂他还要叫他心慌。

“不该、不该说这样狠毒的话。”三皇子结巴了一下。

“原来你也知晓这样的话狠毒,却还是挂在了嘴边。今日要杀这个,明日要宰那个。天底下不如你意的人,你都要叫你身边跟着那小太监……那小太监叫什么?”

一旁有人答道:“回陛下,叫方贵。”

“你都能叫方贵替你杀了吗?”晋朔帝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侍卫拎着那方贵进来了。

方贵被扔在地上,登时瑟瑟发抖起来。哪里有替三皇子去揍人时的威风?

晋朔帝:“他便是你的依仗?”

三皇子张了张嘴,想说一个狗奴才自然不是……

晋朔帝:“那你便是觉得,朕是你的依仗了。”

三皇子沉默不语。他心下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这样说。

“旁人敬你怕你,不过因你是朕的儿子,打的是朕的名号。今日有个人不怕你了,你便恼羞成怒,要打要杀。心胸狭隘且不说,连装也装不出一分城府。你若是有本事也就罢了,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要求到朕这里来做主。”

“若哪一日,朕的名号你打不了了,你又当如何?”

听到这里,三皇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晋朔帝将他的模样收入眼底,心下多少有点失望。

庄妃同她的娘家如何教授三皇子,他不管。

三个儿子,本就不是一胞所生,争权夺利是迟早的事。晋朔帝对此并不介意,他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惠妃教太子假意谦和。

庄妃教三皇子争抢。

可教来教去,三皇子连能咬人的牙都没长出来。

这般只会无能狂怒的人,竟是他的儿子。

“你想要做什么事,应当是先藏于胸中,等事情真办到了,再说出口。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果真书是白读了。”晋朔帝挥了挥手,“带下去罢。”

三皇子讷讷出声:“父皇……”

父皇的意思是,他若真要从钟念月身上报复回来,就应该先报复了再说么?

三皇子刚想到这里呢,便又听他父皇道:“你还应当懂得做个聪明人,这世上还有些人,不论你如何盘算,惹不得便是惹不得。”

有些人?

谁?

钟念月么?

三皇子涨红了脸,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钟念月成了他惹不得的那个人。

但一旁的宫人已经请他出去了。

半晌,才有人低声问:“陛下,臣觉得恐怕是庄妃娘娘的娘家人,将三皇子宠溺成了这般模样。何不处置一两个,自然没有人敢乱来了……”

“他的外家对于来他来说,是他争权夺利的资本。他年纪再小,却也不会轻易肯放手的。不被他的外家狠狠摔个头破血流,再过十年也还是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无能蠢货。朕能处置一个两个,能将他身边的人都处置了?”

晋朔帝说罢,道了声:“无趣。”

对面的人呆了呆,连声道:“是,陛下说的是。”

只是他不知道晋朔帝说的是什么无趣,是三皇子这个人无趣,还是养儿子培养储君这件事太无趣呢?

晋朔帝站起身:“去武英殿。”

晋朔帝到的时候,一帮小孩儿已经玩得差不多了。

他们恋恋不舍地与钟念月挥手作别:“等改日,改日一定要先完成了你的课业再玩。”

“还有诗经莫要忘了背。”

钟念月心说可快点走吧你们!

拜拜了您嘞!

其他人见晋朔帝驾到,心下惶惶,自然走得快了些。

只有秦诵顿了顿,低声同钟念月道:“你说的《西游记平话》是话本吧?”

钟念月惊讶地看了看这个少年。

这人明明知道,却没有说出来。

秦诵稳重一笑:“我家里有些话本,若是你下回背得了诗经了,我便带两本给你。”

好似是好为人师,好上瘾了。

锦山侯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偷听了半天,连忙插声道:“那我明日多带两只鸟给你。”

钟念月:?

那倒也不必。

锦山侯绞尽脑汁,紧张万分,一口气道:“还有公鸡、蛇……你喜欢什么?我都带给你。”

却是越说越觉得不如秦诵的好。

晋朔帝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缓声道:“他们都围着念念,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听不出喜怒。

孟公公心道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

钟念月头疼死了。

既不想背诗经,也不想玩儿蛇。

可除了太子、三皇子这样讨人厌的,对着别的待她好的人,她又摆不出凶巴巴的表情来。

钟念月一扭头见着了晋朔帝,立马就开始装脑袋疼了:“啊,难受,头晕。”

晋朔帝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玩得这样开心,却也还是要同他撒娇。

他在钟念月身前立定,抬手揉了揉她的额角。

心道,真真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了。

那厢孟胜送着秦诵等人出了宫去。

他们是没有家里人来接的,一扭头瞧见远昌王府的马车,还不由有一分羡慕。

只因那远昌王正立在那里,像是来接锦山侯的。

远昌王听说儿子和三皇子打起来了,可吓了一跳。

还是王妃按住了他,只问来信儿的人:“当时可还有谁?”

那人答:“还有钟家姑娘。”

王妃沉吟片刻,便道:“无事了。”

远昌王摸不着头脑,还是熬不住内心的担忧,奔到皇宫外等着了。

锦山侯耷拉着脸,缓缓朝他走来,瞧着就像是被谁欺负了。

还不等远昌王问呢,锦山侯便扬起脸来,大声道:“父亲,我要好好读书!”

远昌王一拍脑袋。

天可怜见的,他儿这是中了邪了!

秦诵一行人回到各自的府中,也被长辈问起了今日如何。

他们不好说自己去玩了,便沉默片刻,只挤出来一句:“好看。”

谁好看?

三皇子好看么?

“招人疼。”

哈?三皇子何时还能招人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