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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嬷嬷将帖子收着了,道:“等那日再说罢,姑娘且先早些歇息。”

钟念月点点头,倚着床榻睡下,道:“去这劳什子无聊的宴会上,何不如去朱家探望呢?”

钱嬷嬷知她还挂念着朱家姑娘,道:“朱夫人身子不是好转了么?想来也无大碍。”

钟念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心道此事还该要谢谢晋朔帝,……唔,怎么谢好呢?不如送个美人儿给他罢。

钟念月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梦里还梦见自己坐上了轿子,被缓缓抬到了晋朔帝的跟前去,她一撩起帘子来,还得意洋洋地冲晋朔帝道:“我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瞧,我将我自个儿送给你了。”

钟念月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抹了把汗,心道自己怎么在梦里都是这般不着调……

“香桃,给我倒杯水来。”她抬头看一眼床帐外,香桃似是立在那里,竟是还没睡的模样,她不由问:“什么时辰了?”

香桃怯声道:“丑时了。”

那不是凌晨一两点?

钟念月疑惑道:“那你为何还不睡下?”

床帐被掀起来,钱嬷嬷走到了近前,香桃则去倒水去了。

钟念月这才发现连钱嬷嬷也没睡。

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钱嬷嬷低声道:“朱府上出事了。”

“朱夫人又病重了?”

“不,不是……朱府走水了,如今还在救着呢。”

好好的怎么走水了?

钟念月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去瞧瞧。”“你去问问母亲,我能出府么?算了,不必问了。母亲定然应允的,快快。”

钱嬷嬷哭笑不得:“如今已经宵禁了,街上不能随意行走的。”

钟念月摸了摸腰:“不怕。”“走!”

她腰间还挂着晋朔帝给的金叶子呢。

钱嬷嬷只好伺候着她起了身,匆匆裹了披风,便乘马车往朱家去了。

走得越近,便越可见冲天的火光,隐约间,钟念月觉得自己好似都嗅见那股子焦臭味儿了。

她竭力回忆着原着中的内容……但她记得,里面好像并没有提及朱幼怡这个人,自然也不知她将来的死活了。

马车走到一半,果真被人拦住了。

那为首之人,生得身形魁梧,骑在马上,睥睨着钟家的下人,还不等喝上一声,钟家下人就已经吓得战栗了。

“何人竟敢在此时于街上肆意行走?”

“我们、我们是钟家的人……”下人战战兢兢答道。

这时候钟念月飞快地掀起帘子来,道:“认得这个么?”

那人定睛看了一眼,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你……”他喉中哽了半天,吐不出更多的话。

钟念月才不管他脸色如何呢,只道:“我们能走了么?”

“……能。”

马车往前走了两步,钟念月突地又掀起车帘,回过头来问:“若是大人有空,便多派些人一同去救火罢。”

那人惊道:“你是要去朱府?”他皱起眉,喉中艰难挤出声音道:“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话到嘴边,他又不大敢说,最终只化为一句:“我护送姑娘去吧。”

说罢,这人又扭头与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什么,那人很快便打马走了。

朝着像是奔皇宫的方向去了。

等钟念月到的时候,那人也已经将话传到宫里去了,一层一层,递到了晋朔帝跟前。

此时晋朔帝已经睡下。

孟公公犹豫片刻便拿捏了主意,他转身走到床榻边上,低声唤道:“陛下。”

晋朔帝理不理会此事且不管,他总是要报上去的。

这厢钟念月皱紧了眉,几乎退开了五丈远。

因为越是离着近,就越是能感知到那火苗灼热的温度,像是下一刻便要吞噬到人的身上来似的。

而方才拦下他们那人,此时还在小心翼翼地打量钟念月。

他为何惊讶?

只因这钟家姑娘出示那物,乃是早先晋朔帝还是皇子时,悬挂在腰间的一物。但凡在京中活得久些的臣子,没有谁是不曾见过的。

据传那是晋朔帝自己从寺庙里求来的。当时一大一小两片金叶子,一片由晋朔帝自己佩在身上,而另一片则是赠给了先帝。那时先帝病重,见之心喜,大力夸赞当时的晋朔帝至纯至孝,此后先前最受倚重的定王,成为了王座下的败寇。

他忙敛了敛思绪,心道自己实在想得太远了些。

这一救火,便不知救了多久。

香桃都觉得腿麻了。

里头有人提着桶匆匆跑出来,狼狈道:“东边院子烧得不成样子了……”

钟念月忙问:“那人呢?朱家姑娘呢?”

这些人乍见黑夜里,一片火光之下,突地出现这样一个美丽少女,不由呼吸一窒,紧跟着方才道:“不曾……不曾见到。”

钟念月顿了顿,道:“我再等一等。”

但里头往外撤出来的人越发多了。

那火势越来越大。

晋朔帝到时,火光将钟念月的面容都映得通红了,更衬得她的眉眼精致美丽,不似凡间物。

众人回头,只见着一驾马车近了。

随即那帘帐一动,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从上头下来,他面容俊美,却是不怒自威,叫人见了便忍不住地胆战心惊。他走到钟念月的身旁,将她拦腰一抱,从那朱府门前抱走了。

那巡卫京城的为首男子,惊愕地跪了下来。

“……陛下。”

晋朔帝看也不看众人,只将钟念月抱上了马车,又命人将马车驶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念念不懂得这个道理吗?”晋朔帝沉声道。

他似是气极,又似是酸极,眸色深深地道:“若是有一日,朕身陷这般境地,念念也会这般在府门外等着朕,久久不离吗?”

孟公公从未见过晋朔帝这般模样。

张张嘴,想要打个圆场都吐不出话来,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一句:“陛下天潢贵胄,怎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只是没一人理会孟公公。

钟念月还望着那朱府的大门,心越发地沉。

她恹恹道:“若有那一日,谁还留在府门外等呢?那我便进去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