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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念月不自觉地往后头缩了些,此时却听得里间里隐约响起了些脚步声,和“咻”的一声。

像是有人从梁上落了下来。

钟念月:“那是什么?”

晋朔帝本不欲告诉她,免得她知晓他留了人在这里看着,她心有不快。但晋朔帝顿了片刻,还是出声道:“武安卫。”

他转头扫了一眼,淡淡道:“蠢货,下去。”

武安卫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早知如此,他们便该在那女人开始脱衣裳时,就将人拿下。

此时宫人小心翼翼地递来了帕子,道:“陛下,都用温水浸湿了。”

晋朔帝应了声,挨着床沿坐下,他问:“方才洛娘碰到念念何处了?”

洛娘此时惊觉,那晋朔帝紧挨着床榻落座,从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来看,他似是与那小世子倚在了一处。

……不,那哪是什么小世子?

那身上那样香。

当是个小姑娘罢?

洛娘正怔忡间,孟公公一斜睨:“接着说。”

洛娘这才发觉这个看上去面目慈和的老太监,也是有几分吓人的。

洛娘目光闪动,忍不住想瞧那屏风,又不敢。她嘴上接着往下道:“因而,因而相公子笑着同我说,说、说我像他娘时,我便觉着,这是头一回有人将我当做个人了,而不是那转来转去的物件了。又见他年纪小,心想便是给他做个娘也没什么不妥。”

她面露哀伤道:“此后我便跟着相公子了,是相公子教我如何编造一段身世。他道同是被人睡过的女子,若是个被人送来送去的,旁人听闻,定然要鄙夷厌弃。若是个丈夫死了,还一心侍候公婆,抱着贞节牌坊过日子的,旁人听了,总要夸上几句的,如此我也好行事。”

洛娘的话,里间的钟念月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禁不住低声道:“这相公子倒也是个妙人。”而且有人姓相么?这名字有些怪。

晋朔帝眸色沉了沉,他面带笑容问道:“何处是妙人?”

钟念月道:“他待洛娘的姿态啊。”

晋朔帝:“四下认娘的姿态?”

钟念月:?

她怎么觉得晋朔帝连说话,都变得有一分又毒又刻薄的味道了呢?

晋朔帝此时扣住了她的手腕,柔声道:“既然念念也说不出洛娘碰了哪里,朕便从这里开始擦起罢。”

钟念月张了张嘴。

她心下觉得有些怪异,但思来想去,又觉得兴许是晋朔帝将她视作他喜爱的一件物品,他不喜洛娘,自然就不喜欢洛娘来碰她了。

罢了。

钟念月顺势躺下去,分外坦然放松地道:“那便有劳陛下吧。”

左右旁人还没这样的待遇呢。

正巧她也觉得洛娘身上的脂粉气有些太腻人了,也不知有没有蹭到她的身上来。

晋朔帝盯着她。

像是想笑,但又像是有些失望。

晋朔帝抓紧了帕子,一点点擦过了钟念月的手指,腕部。

“痒。”钟念月小声道。

“方才那洛娘钻你怀里时,怎么不怕痒了?连推开也忘了。”晋朔帝反问。

“陛下是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我被她的胸给撞懵了。

这话却是不好说的,钟念月便不说了。

晋朔帝心底顿生三分微妙的酸意。

他命人拧了帕子再浸湿,又接过来,擦过了钟念月的脖颈,只三两下,那皮肤便微微红了。

钟念月还闭着眼呢,他若是擦得重了,她便也只是睫毛轻颤两下。

晋朔帝心下霎地便软了。

钟念月这会儿却还心道着,就您这手法,搁美容院里上不了半天班,就得给人开除了!

她慢吞吞地睁开眼,细声问:“擦好了么?”

晋朔帝:“没有。”

他禁不住抬手,轻按了按她脖颈间的红痕。她便也只乖乖任由他按。兴许是正因为见过她无数张牙舞爪,谁也不服,谁也能揍的模样。她在他跟前的乖巧便格外的动人。

钟念月凶巴巴道:“还不如我自个儿擦呢。”

伸手便去抓他手里的帕子。

晋朔帝:“……”

倒是白夸了。

不过便是凶起来,却也是可爱的。

此时只听得外间的洛娘接着道:“相公子应当是乱党的人罢,我也不大弄得清楚。反正我只听他一人的话……”

“相公子长什么模样,你可记得?”孟公公问。

洛娘怔了怔道:“记得,但不好描述出来。大多人都是一样的,两条眉毛一个鼻子一张嘴……”

孟公公:“……”

钟念月这厢自己用帕子胡乱擦了几下,随即也不睡了,坐起身来,将帕子扔回给晋朔帝,问道:“便是那个相公子指使你的?”

洛娘:“是。”

钟念月:“听你提起他,倒好似待你万般好。今日怎么舍得将他供出来?”

洛娘掉了两滴眼泪。

她哀声道:“若为保命,也只能大义灭子了。”

钟念月小声道:“……这姐姐可真有意思。”

晋朔帝听她唤过“哥哥”,还是头一回听她唤“姐姐”,怎么听也都觉得这声音透着甜软的味道。

晋朔帝漫不经心地想,既然已经供出来了,不如还是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