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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是谁推举了他女儿?

他都没好意思自己推举呢。

满朝的大臣也茫然又迷惑。

他们对视了一眼,试图从对方的眼中找到答案。

此时庄妃的娘家人见状,心道既然你们连钟念月都敢推,那我有何不可?

于是也大胆一步上前,道:“臣举荐庄妃娘娘。庄妃娘娘贤良淑德,执掌宫务有道,膝下又有三皇子……”

旁人无语。

心道你们余家实在是不要脸。

一时朝中情形全乱了。

冉大人更慌了。

竟分不清这是意外的场面,还是陛下有意为之。难道我今日真要一头撞死才成吗?

陆大人与他一样的忧虑。

而陆大人来之前是做过些许功课的,他此时拔高了声音,力图压住旁人,道:“尔等可知,钟氏女在青州时,得了‘神女’之名。”

若是钟念月在此,便要忍不住感叹,好家伙,那不是苏倾娥的外号么?怎么就落我身上了?

陆大人道:“尔等可遣人往青州去,随意唤住一个百姓来问,可识得钟氏女的名字。据闻钟氏女从青州离去时,更有无数百姓相送。这般女子,不堪做国母,还有谁人能做一国之母?”

冉大人一怔,心道我怎么不知晓这些?

钟大人这会儿也挺愣的。

心道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不知晓?!

其余人更是神色不一。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晋朔帝此时淡淡出声:“罢了,此事明日再议。”

他的声音一出,众人便都熄了火,齐齐闭嘴。

等再出声时,便是提起旁的折子了。

等到下朝后。

朝臣奏请陛下立后的事,也在京中渐渐传开了。与此一同传开的,还有钟氏女在青州的功绩。

这口口相传的故事,从来都是越传越玄乎的。

“青州大水,她身为闺阁女子,却不顾安危,要将一身的福运金光,都分予百姓,但求百姓度过难关。世上又有几个这般女子?”

“她哪来的福运金光?”

“她若身无福运,京中不是盛传她乃女中纨绔吗?她那及笄宴上,又怎么会去那么多的大人物呢?可见她本就是福运无双。”

“不错不错,青州已将她的故事都编入册子里了。说是但凡得了她摸过的东西,或是得她两句吉利话,那此后自是顺顺利利……”

京中酒楼,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听着周围议论,心中惊骇不已。

钟念月竟得了“神女之名”。

就这样生生被晋朔帝拿走,按在了钟念月的头上!

钟念月从相公子那里逃出来,便没有人议论她吗?

晋朔帝不怀疑她失贞?

此时邻桌有人道:“想来,她能逃脱贼人之手,也是因这一身好运道。”

胡说八道。

面纱少女正待插声,想要悄无声息抹黑一下钟念月。

“只可惜了,那些个乱嚼舌根子的,到底是将宣平世子生生逼死了。宣平侯如今一夕老了许多。”

“可见流言害人啊。”

“日后莫要再随意议论旁人的错处。”

“不错。那日我还见着街上有人,竟敢重提钟家姑娘被绑架的事,宣平侯怒而让家丁按着他,生生打得呕了一盆血才走。宣平侯那可是丧子之痛啊……”

面纱少女:“……”

这下她又生生把屁股坐了回去。

钟念月为何总有回转乾坤之力?

这回也是一样!

而她却这样霉运当头。

以为相公子会成为新的倚靠,谁晓得相公子也是个靠不住的。

是不是……她上辈子的好运道,都叫钟念月抢走了去?

是不是……只有杀了钟念月才有用?

面纱少女低下头,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暂时收留她的人的家中,她隐约听见他们低声议论了两句,似是陛下要立后了。

她一愣。

上辈子可没有这桩事啊。

惠妃等到死,也没能做皇后。

晋朔帝的性情不会变,除非……除非是他要立钟念月为后!

不,这怎么可能?

她攥紧了手指。

钟念月这等不学无术之人,朝臣焉能允准?

只怕还会有人为之死谏……

想到这里。

她方才觉得胸中舒坦了许多。

此时惠妃宫中也得了消息。

兰姑姑欣喜地揪住了惠妃的袖子,失态道:“恐怕,恐怕娘娘的好日子要到了……”

唯独坐在对面的太子,面色冰冷阴鸷。

惠妃见他模样,登时便笑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起,太子浑然变了个模样。

他在外头时,依旧如惠妃教导的那样,如谦谦君子,竭力朝着他父皇的模样靠近。

而等到了她宫中来请安,他便是这副模样了。

他初初展露的时候,还将惠妃着实吓了一跳,当他魇住了。

太子自然没有被魇住。

惠妃便知晓,太子是对她有所不满了。

她拿出了一如既往的大旗来压太子,告诉他,他们走到今日多么不容易,她如何的心酸、辛苦……

但太子一概不理会了。

他只冷冰冰地望着她。

母子却好似成了仇人。

惠妃多次试图修复,都失败了。

惠妃抿了下唇,勉强笑笑,道:“你听见这个消息,不觉得高兴么?你的太子之位想是要更稳了。”

太子斜睨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冷冷淡淡道:“从今日起,吩咐下去,叫宫中的人都收敛些。做缩头乌龟会么?”

“你这是何意?”

太子却已经不答了。

他转身朝外行去。

当踏出惠妃宫的那一刹,他便又恢复了面上温和笑意。

直到又回了太子府。

方才还挂着笑容的太子,骤然拔刀。

“前些日子不是抓了个贼人吗?从地牢抬出来。”

“是。”

不多时,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架着一个头发散乱,脸上裹着泥,连表情都辨不清的男人上来了。

那男子一见太子便禁不住颤抖。

太子从一旁宫女端着的盘子里,取出了一物,将它牢牢绑在男子的脸上。

而后才砍断了男人的腿。

男人哆嗦着倒下去,叫都叫不出来。

太子扔了刀。

冷冷垂眸。

他的母亲怎么会这样蠢呢?

立后。

他那父皇欲立的是他的表妹。

一旦立后。

从今日起,他的太子之位便等同于无了。

他且容不得有人与表妹好。

何况他的父皇?

可人总会老不是吗?

他较晋朔帝更年轻,他总能有一日,能如晋朔帝当年夺位一般,也夺走那个位置。

只消再隐忍……一年,两年,四五年……

这头钟念月也听闻了立后的事。

她还未起身往宫里去呢,就叫晋朔帝这一套操作给搞懵了。

他就这样筹备上了?

只怕朝中会有大臣不满。

相公子为她全了名声是一回事,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平稳坐上皇后之位。

晋朔帝要……怎么办呢?

钟念月脑中一时闪过无数了文学作品的桥段。

她当然心知晋朔帝城府极深,手腕极强悍,可这并非是小事……

她在美人榻上躺了好一会儿。

等到钱嬷嬷忧虑地进门道:“宫里来了轿子,姑娘今日……今日恐怕要避个嫌才是。”

如今京中都知晓陆大人要举她为后。

已经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了。

钟念月闻声,反而一下坐起来了:“谁要避嫌给他们瞧了?”

“洛娘,随我进宫。”

香桃与书容如今还有点怕晋朔帝,她也就带得少了。

洛娘闻声,有些胆怯,但又舍不得与钟念月一起的机会,于是还是咬咬牙跟上了。

反正,她是定然不会给姑娘丢脸的。

钟念月很快便进了宫。

晋朔帝听见了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道:“朕以为念念不会来。”

钟念月挑眉:“陛下何出此言?”

“有大臣进谏,请立后。又推举念念。念念兴许要以为,此乃朕的授意,于是一气之下,便不来了。”

钟念月:?

这不就是您的授意吗?

您的城府,我还不了解吗?

晋朔帝在奏折上划下最后一笔,方才搁了笔,抬脸道:“确是朕的授意。”倒是坦荡又大方。

钟念月不由一愣。

晋朔帝淡淡道:“念念,那日在周府上,念念自道出与朕的交情来。在外人看来,朕与念念的关系便已明了。若朕迟迟未有动作,他们该要再编些胡话来议论念念了。

“前日,有大臣斗胆递折子,请朕下旨选秀,广纳后宫。他们为表坦率心胸,更直白地道,可选钟氏女入宫为妃。”

钟念月用力抿了下唇。

您要这么一说的话,那听着还怪生气的!

不行。

想当皇后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可恶。

她偏生不喜欢别人指摘她,为她安排路子。

正如原身注定要成为男女主踏脚石的炮灰之路,也叫她极为厌憎一样。

“念念可知那时朕在想什么?”

“什么?”

晋朔帝眉眼间方才透出一丝张狂冷意来,他道:“尔等算得什么东西,焉敢拿这等拙劣把戏,来框住念念呢?”

他转眸道:“皇后之位本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念念,它是唯一可与朕并肩而行的位置。”

钟念月恍惚了片刻。

这般话,倒好似……晋朔帝并非是执着于要她做皇后。而是执着于与她在剩余的漫长岁月里,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