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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落后几步走在后面,却是在不高不兴地往外掏东西。

说是齐春锦送的礼物,他没了去也没人知晓。但宋珩到底没干出这样的行径。

若是叫齐春锦知晓了,她怕是要气哭的,她胆子那样小,气性却大,说不理便不理了,记仇得很。那周旭不就是个例子么。

“拿着吧。”宋珩道。

小皇帝受宠若惊。

往年也没有皇叔给他送礼的道理。

“给、给我的?”

宋珩道:“锦儿买的。”

小皇帝更受宠若惊了。

太后都不会特地在中秋的时候送他礼物,皇叔就不必提了,皇叔在他们这些小辈中,向来威严,也就这些日子里,忽然拉近了些,自然也不会买礼物给他们。

中秋收的第一个礼物,却是来自齐三姑娘的。

小皇帝感动道:“锦儿原来还惦记着我!”

宋珩听这句话,横竖都觉得不舒服,他抬手按住了小皇帝的肩。

小皇帝只觉得肩有点沉,背后还有点凉。

“……皇叔?”

反正齐春锦也听不见,宋珩抛下君子风度,淡淡道:“锦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小皇帝:???

小皇帝支支吾吾:“嗯,是、是吗?”皇叔的面子是很大,但锦儿从来不吃啊!

宋珩低头看他,眼底微微泛起了冷光。

他道:“她将来是你婶婶,自然应当照拂小辈。”

小皇帝惊在了那里。

宋珩顿时觉得心下舒畅许多,这才转身离了宫。

等上了马车,宋珩道:“去齐府。”

成湘倒也不意外,亲自驾车朝着齐家去了。走大门还是走后门呢?去会人家的女儿。还是自觉点走后门吧。成湘心道。走大门那可就太不要脸啦!

另一厢王家也得了宫里来的信儿,夹在一干中秋礼中。

王夫人拿到中秋礼自然欢喜不已,想着明日摆个什么赏花宴之类的,叫众人登门一并瞧一瞧这皇家恩泽。

王老太爷却笑不起来,他只拿了信,便屏退了众人。

等看清信上都写了什么,王老太爷脸色一下就阴沉了起来。

那个小丫头竟然能参加那样的宫宴,他当时就在想,她该是有着什么来头,难不成当年的王家遗孤还另立门户,已然创下了了不得的基业?

谁晓得……竟是与齐王有关!

王老太爷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话写在信中。

言及齐王和齐春锦有关系的信,就算被旁人看见了,也顶多是定他们窥探皇室的罪。可若是他此刻想要传达的话被人瞧见了,……那就是死罪了。

得换个法子通知王娴。

王老太爷将手头的信纸烧了,眼底渐渐阴骛之色渐起。

这女子好颜色,既得齐王另眼相待,要得宠爱并非难事。若王家遗孤知晓他杀人夺名之事,定会求齐王拿下王家。

齐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弄死一个王家还难吗?

此事一丝心软疏忽也不容留。

此女必杀之!

……

宋珩的马车到了齐家后门外,宋珩问:“可知齐三姑娘住在哪个院中?”

成湘讷讷道:“属下不知。”

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也不敢知道啊!

宋珩似乎并没有要从他口中获知结果。

就在成湘准备请示,是不是要派两个护卫跳墙头上去瞧瞧?反正绝不会惊着齐家人,一切悄无声息便完成了。

宋珩道:“我猜猜。”

猜?

成湘忍不住又回头去看。

却见齐王殿下身上罕见地,浮动着一股放松的味道。

“以她的喜好,茱萸阁定能得她的欢心。”齐王道,“将马车赶至茱萸阁的后墙外。”

成湘愣愣道:“……是。”

齐春锦贪了点果酒,回到齐家,熏熏然地早早就倒下了。莲儿服侍着她洗漱完,就将她裹被子里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睡了几个时辰,连梦也没有做。

因为躺下得早,醒得自然也早。

齐春锦撑坐起来,朝窗外一瞧,一轮圆月正挂在天边呢。眼瞧着夜色正浓,想必还是在晚间,离天亮早着呢。

齐春锦自己倒了冷茶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觉得舒服了,便想要寻摸些吃食。

此时莲儿却是不在。

齐春锦也不觉得奇怪。齐家并不是什么严苛的人家,每逢节日,王氏都会打发下人们,有亲人的和亲人团聚,无亲人的便几个下人奴仆聚在一处,好好吃上一餐,便也是团圆了。莲儿应当是和别的丫鬟凑作一处吃饭看月亮去了。

齐春锦推开门,走出去。

依稀都还能听见远方的热闹声。

墙外,成湘实在忍不住了,问:“咱们……咱们不进去?”

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不就是为了翻墙进去吗?

殿下不是要私会齐三姑娘吗?

“不必进去。”宋珩道。

他只是单手卷起了车帘,倚坐在马车边。身形挺拔,气质疏淡了。去了三分威势后,便又好像那个端坐的翩翩公子了。

他抬头望向半空。

这是他第一回 如此清晰地瞧见那轮圆月。

只这样同一片天之下,抬头能望见同样形状的月亮,彼此距离不过方寸之间。

宋珩便有了种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成湘仍旧不解,这不是殿下的性子啊。

殿下外表进退有礼,骨子里却是从那战场上一日日磨出了侵占的本能。若他心喜,不着痕迹就会将那物纳入怀中,还要日日相见,谁人再碰一下,都会叫他斩了手……

只听齐王淡淡道:“就这样,够了。”

他昔日作诗文,世人皆追捧称赞不已。

但那时他却下笔冷硬,毫无情意,不过冷冰冰的诗文字词罢了。

如今齐王却好似懂了几分车遥遥,漠漠轻寒上小楼。

齐王殿下难得撇开漠然一颗心,这般诗情画意。

院子里,齐春锦却是拎着裙子转了个圈儿,紧张道:“怎么有说话声?难不成是……贼人?”

齐春锦摇摇头:“不对,前方便是齐王府,贼人怎么敢来这里呢?”她舔了下唇:“是卖馄饨的?还是卖鱼香面的?”

齐春锦推了门出去。

院门外,还隔有一道墙,才是府外。

她便踩着树,爬了上去,手里还攥紧了荷包。

宋珩微一抬头,看见的便是那揪着荷包,穿得单薄的齐三姑娘。不是月亮。

宋珩眼皮一跳,胸口一紧,说不清是好笑多还是好气多。

宋珩怎么也没想到,他克己复礼没有翻墙进去见她。她却自个儿爬上墙了……

真是,没有一桩事在人的意料之中。

宋珩跳下马车,一个大步上前,张开双臂:“下来。”

她也不怕摔了。

齐春锦也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还当是卖馄饨的呢。

齐春锦紧张地蜷了蜷足,咬了下唇,细声道:“好,等等哦。……殿下到一边去,不要被我砸到了。”

宋珩:……

小姑娘还挺会为他人着想。

可她哪里砸得了他?

她难道看不出,他这是要抱她么?

宋珩干脆抬起手,扣住了齐春锦光滑的足腕,一用力,将她整个拉下来,随即牢牢单手解下披风,将她一裹,就此牢牢扣在了怀中。

齐春锦惊呼一声,那一声还没呼完呢,就给咽回喉咙里去了。

……好、好生厉害。

齐春锦舔了下唇。

他接着我了。

她在定州住的时候,那时年纪还没这样大,从墙上跳下去骑爹爹背上,爹爹还说她沉,要压断骨头了呢。

宋珩将齐春锦牢牢抱在怀里,她的脑袋也就这样被按在了胸口处。

齐春锦也不挣扎,顺势悄咪咪地按了下宋珩的胸膛。

齐王的胸膛果真是极坚硬的。

和梦里一样。

比爹爹强了好多啊。

齐春锦脑子里又延伸出了无数画册的画面。

有一本画册记的是那山上的小寡妇与猎户,说是那猎户整日漫山遍野地跑,又与什么野狼野狍子野猪的搏斗,生得很是健壮,在床笫之间可厉害啦。

……齐王也这么厉害吗?

齐春锦想着想着就被自己口水呛着了。

宋珩哪里知晓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她悄悄摸了摸自己。他连旁人多看怀里的小姑娘一眼都舍不得,他轻抚了下她的背,问:“在想炒鹿脯丝还是鸳鸯炸肚?”

就这样径直就将人抱进了马车里去。

成湘望着落下的车帘,暗暗咋舌。

若是墙内有个这般好看的小姑娘,与他心意相通,他在外头等,她却翻墙来见他,一下掉他怀里……这谁抵得住啊?他也抵不住,恨不能将对方捧在掌心仔细宠着的。

马车里。

齐春锦此时才回了神,含含糊糊道:“鞋掉了……掉了一只。”语气还有点恼。

宋珩将她放在座位上,先掏出手帕来,抓起她的小腿。

“痒。”齐春锦皱起眉。

宋珩松了些力道,手指滑动到她的脚踝处扣紧了,这才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擦了擦她掉了鞋那只脚。

“等着。”宋珩道。

随即下车弯腰,亲手将那只蹭掉了的鞋捡了回来,重新给齐春锦穿上了,方去擦了自己的手。

齐春锦别扭地蜷起腿,这才道:“想馄饨。”

昏暗夜色下,宋珩唇角弯了弯,他道:“那就去吃馄饨。”

他吩咐外头的人:“去碧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