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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遇淮这才缓缓坐起身,不大自然地将被子推到了腰腹处,就没再动了。

他淡淡道:“怎么?庭一大师没有教过你吗?”

印墨噎了噎:“……也就只学了那么几年。”

话是这么说,印墨却还是有种,在荆酒酒面前显得不学无术的羞愧感……

“酒酒。”白遇淮低声喊。

“嗯?”

“你帮我出去看看。”白遇淮说。

印墨皱眉:“白遇淮你放屁。你让他独自出去看?你知道外面可能有什么吗?”

荆酒酒却立刻应了声:“好啊!我先去看看,你们都待着别动。”

他很高兴,他能保护一下他们。

他都想好了。

外面要是有特别特别厉害的鬼,他打不过就先加入它们。

荆酒酒说完,就脱下手镯,钻回到小纸人里面,一步一步挪动着往门口去了。

印墨无法干涉荆酒酒的决定,只好闭了嘴,然后眼看着一群小鬼飞快地钻进来,抬着荆酒酒,仿佛抬着大王一样,把他快递到了工厂大门口。

荆酒酒扒着门,身子被阴风吹得呼啦啦响。

而工厂里。

其他人越来越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那种不适很玄妙。

就好像半夜你突然被惊醒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胸口发慌,大脑思维凝滞,你拼命呼吸,却好像还是有种呼吸不上来的虚弱感。

简随帆几人一转头,看见印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白遇淮那边去了,就连丁瀚冰也往那边走呢。

“白哥!”他们立马唤了一声。

这里咖位最大的就是他。

人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本能地倚靠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白遇淮低低应了声:“嗯。”

却没有多的安慰。

简随帆干脆也起身走过去:“白哥,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沉默良久的季孟也开了口:“这地方,太奇怪了。”

但他更怀疑的是,白遇淮身边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云馨人都快吓傻了。

她想躲到白遇淮的帐篷里去,只是不好开这个口。

白遇淮:“等一等。”

白遇淮话音落下的时候,荆酒酒回来了。

他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白遇淮身边就围满人了。荆酒酒悄悄地小幅度地皱了下眉,然后从纸人里挣脱出来,大步走到白遇淮的身后,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有一团黑气,飘在半空,转得飞快,看上去像一个漩涡。”

印墨吓了一跳:“鬼门关?”

其他人乍然听见这么一句,才是真的吓了一跳:“印总你说什么呢?”

“什么鬼门关?”

印墨骤然惊醒,想起来他们都看不见荆酒酒,更听不见他说话。

印墨:“……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很不舒服?身上发冷?明明呼吸正常,但是吸了一口,却好像什么氧气都没吸着。胸口很闷?”

其他人一听,纷纷变了脸色:“是……”

“印总也感觉到了吗?”

印墨看了看白遇淮的脸色,有些拿不准,但还是开了口:“这块地皮,可能横在鬼门关上呢。”

“鬼门关不该是在丰都吗?”云馨小声问。

“这也不是七月半。”季孟补充道。

印墨心说我哪儿知道啊?

印墨有点后悔没多当两年小和尚了。

白遇淮这时候才终于出了声:“去外面,把那些木偶捡起来,咬在嘴里……”

简随帆听完差点脱口而出你疯了?

季孟咬咬牙,倒是第一个先去找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木偶了。

云馨胆子虽然小,但想了想,也还是紧随其后,也找了个木偶。

印墨深深地看了白遇淮一眼,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不像是他表面的身份那样简单。

印墨跟着起身往外跑:“去找木偶。”这话是对丁瀚冰说的。

荆酒酒眨了下眼,不管那么多,也起身,把小鬼们,挨个踹屁股,踹进了那些石偶、泥偶里。

剩下不想挨踹的几个,连忙自个儿钻木偶里了。

有一个刚好让季孟捡了起来。

季孟走回来,递了一个给简随帆:“简哥先咬着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简随帆刚才其实就有点后悔了。

他不想也不敢得罪白遇淮,哪怕白遇淮今天说的话再离谱,他也应该先顺从地去做。

这下季孟递了个台阶,简随帆连忙接过来,用纸擦擦灰,一下咬在了嘴里。

倒是没什么别的味儿,就是有点腐朽气,一下冲入了鼻间。

简随帆想吐,忍住了。

白遇淮看了下他们:“一会儿呼吸的时候轻一些。”说着,他突然抬了下手。

所有人都怔了下,感觉白遇淮像是于虚空中扶住了什么。

只有印墨看见,白遇淮抓住了荆酒酒的手。

然后将荆酒酒牵过去,按入了小纸人里,再将小纸人捡起来,从领口放了进去。

荆酒酒滋溜一滑,就又抓住了白遇淮的裤绳,一jio跺在了他的鸡上。

白遇淮也没想到这么刚好,脸色微变了下,又忍住了。

其他人还处在惶惶不安之中。

不知道这个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倒也没注意到白遇淮一瞬间的奇怪神情。

丁瀚冰也咬了个木偶。

含糊不清地问:“酒酒呢?”“他会不会有事?”

印墨神色复杂:“……没事。”

都进白遇淮的怀里了,能有什么事?

白遇淮扭头:“印墨,念经。”

工具人印墨忍了忍火气,合上眼,双手合十:“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

白遇淮:“别念楞严经,换一个。”

印墨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他都能听出来是什么经?

白遇淮:“换无量光佛心咒。”

印墨皱眉:“这只是静心咒,没有别的用处。”

白遇淮这才终于平静了点,他推开了被子,站起身。荆酒酒连忙一把揪住他的裤绳,来回荡秋千。

白遇淮:“就只是要你静他们的心。”

印墨:“不驱邪?”

白遇淮:“驱不了。”

荆酒酒顺着裤绳爬上去,把自己卡在了白遇淮的裤兜里。

白遇淮面色又怪异了一瞬,才接着说:“有些邪戾,你越压,它越会恼羞成怒。”

印墨这才又合上双眼,低声念:“唵路计湿嚩啰啰惹讫哩……”

众人怔怔望着印墨。

只见这个容貌俊美又轻佻的男人,眉心一点痣渐露血色,紧合的眉眼竟然真透出了一分庄严宝相的意味……

众人心底的慌乱渐渐减去了不少,甚至还生出了一分平和。

他们不自觉地在周边围着白遇淮坐了下来。

只有简随帆一句也听不下去,心说这他妈神神叨叨的,整得还挺像啊?

他不甘地咬住了嘴里的木偶胳膊,心烦地想,早知道来之前,也让节目组给自己艹个什么人设了……

白遇淮将荆酒酒从裤兜里掏出来,挂在了耳朵上。

他本来是怕少年冷。

但为了避免荆酒酒在他的衣服里一通乱滑,还是挂在耳朵上更好。

荆酒酒一挂上去,就立马开了口:“……原来印墨还有这样的作用?”

白遇淮:“嗯。”

荆酒酒:“那以后不是遇见鬼,都可以让印墨来念经?”

白遇淮眼皮一跳,生怕荆酒酒说出,要经常带着印墨的话来。白遇淮将声音压得极低:“我也会念。只是他是正经的佛家弟子,所以才用了他而已。”

其他人只当白遇淮也在念什么经,小心翼翼看了看他,倒没问出疑问。

这时候阴风吹得更大了,将那沉重的大门,都吹得来回动荡。

所有人都感觉到呼吸变得更困难了。

简随帆皱起眉。

明明什么玩意儿也没有……节目组还想搞什么?

……下一刻,简随帆突然一僵。

云馨怯怯道:“那是什么?”

白遇淮眉眼漠然:“嘘。”

荆酒酒闻声,紧紧抱住了白遇淮的耳朵。

只见窗户上,缓缓印下了一道道长长的人影。

是真的长。

不是夸张的说法。

每一道人影,都身长九尺有余,他们艰难地望着那些影子,只见影子瘦长,在黑夜之下,却浑身雪白,头上还似乎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

他们人很多。

一道又一道身影打从窗户外经过,好像队伍长得见不到尾。

荆酒酒都放缓了呼吸。

所有人的心跳都被提到了速度的极限。

简随帆人已经傻了。

丁瀚冰牢牢抓着手里的护身符,感受反倒没多么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黑影之后,多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影。红色身影,在缓缓走过的时候,突然顿住了。然后缓缓扭过了脸来。工厂里光线昏暗,工厂外也只有月光……他们只能隐约看见那张脸雪白,眼睛、鼻子完好,没什么鬼片里厉鬼的狰狞和血污……

但所有人还是在看见这一幕后,头皮轰然炸开了。

浑身僵硬得动也不敢动。

如果不是印墨仍旧在继续念经,也许他们会吓得当场心梗也说不准。

那张脸顿在窗前,似乎是看了白遇淮的方向一眼。

刹那间,平地起了一阵风。

荆酒酒被吹了起来,白遇淮抬手抓了一下,没能抓住。

气流挟裹着荆酒酒,很快就穿过工厂的大门,被吹上了树枝。

荆酒酒努力挂稳了,往下一望。

好多个瘦长的白衣巨人,站在下面……一大片,在黑色的土地上,格外眨眼。

这一头,红色身影很快从窗户前离开了。

所有人紧绷的心脏这才获得了短暂的轻松……

“那些……是什么?”摄影师艰难地问出声,“真不是节目组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