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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必然要耗费天道极大的精力。

那天道又是怎么来确保,他们一定会被留在这个世界,被活活拖死?每个土著都不会做出错误的行为?

天道已经被逼入了绝路,它不会再愿意看他们轻松离开这个世界,收集齐灵魂碎片,彻底脱离它,甚至再多策反几个任务者和小系统,弄得它的运行彻底崩溃……

它需要保证他们必死。

就如杀手杀人一样,一定会亲眼盯着对方咽了气,才会离去。

天道也一样。

它此刻在看着他们。

……

岑尧不动声色地去了一家餐厅。

京市作为王未初人生轨迹的一环,天道花了大功夫去建造,这里当然和正常的世界无二,逼真极了。

餐厅里吵闹的声音,仔细去听的时候,都能发现他们每个人说的话都是有逻辑可寻的,而不是如车站、机场里那些人一样的机械重复。

而这样的高自由度,也就代表着,天道无法完全掌控他们,岑尧必然能从中获知有用的信息。

岑尧在这里待了三天。

“他傻掉了。”一块巨大的光幕后,有个任务者模样的人类,望着光幕上的情景说,“已经好几天了,他没有再做任何的决断。”

虚空之中,并没有人回应他。

但光幕闪了闪,似是也同意他的话。

第四天,岑尧搭乘飞机返回了秦汉市。

他回到了王家别墅。

别墅里,王未初似乎也才刚刚回到家。

他正在与女人说话:“我的那种感觉变得更强烈了,甚至……我有一种,我就快要想起来的感觉。”

女人担忧地看着他,像是担心他生了某种不可救治的病,现在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才会有这种越来越怪异的感觉。

岑尧缓缓走到了王未初的跟前,又俯身下去亲了亲他。

很快了。

很快就能脱离这里了。

很快,他就可以触碰得到他,亲吻得到他,拥抱得到他。

王未初突然一怔。

女人忙问:“您怎么了?”

王未初喃喃道:“不是风……”他的眼角又不受控地流下了泪水。

“好像……”好像有人亲了我一下。

王未初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这话从一个老头儿嘴里说出来,显得自恋过了头。

女人忙拿来纸给他擦了擦眼泪:“我给您放点音乐吧?听点音乐就好了……”

她推着王未初上了楼,又进了卧室。

王未初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我在那里……和一个人。”

“什么?”女人怔住了。

“我看见我坐在那里的椅子上,旁边还有一个人。”

女人心道,糟了糟了,这真的是回光返照了。

都能看见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了!

“我要去那里看看。”王未初说。

女人无奈,只能推他进书房。

书房的书桌上摆着一台先进的电脑,电脑几乎全靠光屏操作。

“不是这样的。”王未初怔怔道。

他看见的画面,不是这样的,这里空荡荡的,好像只摆了试卷?书?

女人忍不住说:“我们去医院看一看?”

王未初缓慢地摇了摇头:“去医院做什么?”

女人只好说:“那我给您放个电影看吧?看个喜剧片怎么样?”

说着,女人打开了电脑。

电脑屏幕有一瞬的花屏。

女人嘀咕了一声:“真奇怪。”

这个世界里作为灵魂存在的岑尧也好,王未初也好,女人也好……他们在天道建造的世界里,本质上都是一串数据。

而电脑里盛放的也是一串数据。

岑尧在餐厅里搜集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用的网络不叫移动,也不叫电信,它叫“天道”。它由京市的中央主脑控制。

每个人的电脑、手机、手表都串联了这个网络。

天道就是用这样的办法,监视着这整个世界。

串联起来好啊。

崩溃能顺着一个支点,就迅速蔓延到主脑。

岑尧进入了电脑。

仗着前面无数世界里学会的经验,开始改写程序、植入病毒。

他没有在京市的时候就这样干,就是为了减轻天道的防备。

到底只是一个系统,它将自己完善得再厉害,却始终不具备人类的能力。

就在病毒感染成功的那一瞬,天道似乎终于发觉到岑尧在做什么了。

女人像是突然触了电似的,倒了下去。

那是天道通过手机、手表等物,在摧毁这个世界被他控制的人类了。

如果岑尧也有实体,这时候一定会受影响。

可偏偏天道为了让他见到王未初,见而不能触,叫他忍受生离死别般的痛楚,让他以灵魂体进入了这里。

王未初的脸色很快也白了。

岑尧心底戾气滔天。

天道以为这样作威胁就能让他终止吗?

一秒、两秒、三秒……

网络传播病毒的速度,永远比其它一切传播都来得快。

王未初脸色煞白,从轮椅上跌落。

岑尧重新化为灵魂体,冲了出去,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王未初。

同一时刻,天道崩溃了。

以它为中心构建的网络彻底崩溃,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要么被摧毁,要么失去了控制,外面的天光明又灭,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属于岑尧的系统,它的声音终于重新在岑尧的脑中响了起来。

“主人,为了防止世界崩塌,你们出不来,我接管了天道的系统……天道的意识已经化作一串被病毒彻底感染的数据,彻底死亡了。”

“……”

岑尧没有回应系统的话。

他没能抓住王未初。

王未初躺倒在了地毯上,他睁大眼,举起削瘦又苍老的手,在空中轻轻划弄了一下,像是碰到了什么。

他的双眼一点点亮了起来。

无数画面从脑中飞快掠过。

书桌前,学校里,高大的乔木之下,演播室里。

露台中,车里,和气氛凝滞的饭桌前。

戏台上,高头大马上,和淡淡的药香气。

那孤高的山峰上,和黑与白交接的天际跌落下来那一瞬间……

还有他第一次见到男人,问他:“你需要帮忙吗?”

他对女人说:“我想起来了!”“我忘记的是岑尧。”

话音落下,他的眼角又本能地落下了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