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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驰淡淡地说:“是席远。”

“是那个你带到国外,金屋藏娇、宠爱有加的席远。”

听到这话,叶澜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开,游移地落到纪棠的脚后跟,又往下,落到似乎亮得反光的地砖上。

这层楼不仅冷,还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声音冒出来,以至于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感受到来源于作为小辈的纪驰的压迫力,即使他现在说出这种话时并不像当年那样,而是似乎已经云淡风轻。

“这话你不是很早以前就不信了么。”叶澜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现在你在国内找到他了,不会更不信么?”他扯起嘴角一笑,“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舅是什么人,从来没个定性,后面好聚好散了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我说当时过了没多久,我就把他送回国了,你信不信?”

纪驰神色未动,他并不理会叶澜言语中的诸多破绽,盯着叶澜的眼睛,教人再躲闪不能,他缓慢地说:“信不信,和是不是,是两码事。”

都说外甥长得像舅舅,这话的确没错,两个人这么静静地对视,能看出来眉眼间的几分相似,只是一个带着年轻锋芒的冷漠,另一个带着从容平淡的和顺。

良久,叶澜先软下阵势,似是无奈:“小驰,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呢。 ”

听到这话,纪驰忽然笑了,他反问:“叶总,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叶澜看纪驰的眼神变得深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显出几分凝重:“当着棠棠的面,我们不说这些。”

没等到纪驰的回话,他疲惫地笑了笑:“为了这么个人,咱们多少年没见面了?本来我一年也回来不了一回。听说你前两年身边有了几个人,还以为这次回来能看到你缓过去劲,没想到……”顿了顿,叶澜突然说,“小驰,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咱们舅甥俩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那个笑的余味还挂在纪驰脸上,却分毫未达眼底,他用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叶澜:“有这个必要么?”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纪棠趴着纪驰肩头偷偷看向身后,叶澜注意到她的视线,把她接到自己怀里。这下纪棠安安静静地任他抱了,没再闹一点脾气。

“你这样想,我可能真的无话可说。”叶澜抱纪棠的动作并不熟练,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将她抱稳。他目光放到了半空中,隐约露出些怅然,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轻声道,“我本来就是个被家族放逐的人,小驰,你比我有本事得多,如果成为第二个,真的太可惜了。”

纪驰沉默下来,他觉察出叶澜的态度不同以往,甚至松动了不少,而这句话给的信息太多,如果顺着追问下去,问那些他们想让他信的东西到底有几分真实度,或许很容易就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他还是没能问出口。

大概他对他自己这么多年,凭借于对每个人性格行为习惯的了解而拼凑出来的,他想象中的那个真相完全不够自信。即使两者已经非常接近了,但他还是胆怯,还是恐惧。

万一真相不是那样呢。

他总是安慰自己,只要夏安远回来,只要夏安远留在自己身边,也许什么真相他都能接受,他只是不大好受。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在意,越是在意,就越怕万一。

所以,最后他只是问:“那张照片,是不是真的?”

声音太低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过于寂静,可能叶澜都听不清他到底问的是什么。

他记起来那张照片,印象还很深刻的,发布在他很多年前的朋友圈,配文“嘴唇好软”的照片。

叶澜看着纪驰,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半晌,他才开口:“我想,席远虽然现在回来了,但一定什么都没有跟你说。”

“事已至此,再继续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该知道的,你肯定都要搞清楚。那么,为什么其他的问题,你全都不问,只想要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像是觉得荒谬,又感到无可奈何,叶澜垂下头,长长地叹一口气,又抬头望向纪驰:“既然这样,那就还是由我来当这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吧。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你要像以前那样,再狠狠揍我几拳,也没关系。”

“只是这一点不论你信不信,”他说,“是真的,照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