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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云何熟练地找来枯枝生起火堆,用从包裹里取出肉馕,简单地烤了一下,递给虞钦。

虞钦大概没想到宴云何竟然主动示好,接过肉馕时有些犹疑。

“吃饱了好守夜,你守上半场,我守下半场。”宴云何道。

虞钦咬了口肉馕,皮香肉厚,很是可口:“你就这般信我?”

“难不成你还要夜袭我?”宴云何双手抱胸,做作道:“虞大人,何必夜袭,只需你说一声,在下完全可以投怀送抱。”

虞钦吃着饼,不想理会他。宴云何拿出水袋,殷勤地递了过去:“光吃饼多干啊,喝点水润润喉咙。”

虞钦本以为是水,哪曾想竟是烈酒,一口下去,被辣得呛咳出声。直呛得面红耳赤,双目微润。

他惊怒地望向宴云何,对方却无辜耸肩道:“这么冷的天气,当然是要喝酒了。虞大人,这烧刀子的滋味够正吧,是不是一口下去浑身都暖了?”

虞钦抿住辣得通红的唇,把水囊扔回了宴云何怀里。

宴云何一开始本来还在乐,但乐着乐着,看到虞钦通红的眼尾,竟一时间笑不出来了。

他无措地移开目光,呆了半晌才记起正题,宴云何问道:“虞大人可听过赵祥此人?”

“工部侍郎赵祥?”虞钦回道。

宴云何点头:“正是。”

虞钦:“赵祥贪污受贿,凭借掌管军器监,走私火铳三百,畏罪自尽。这事宴大人不是最清楚吗,为何问我?”

宴云何捡起树枝拨了拨火:“赵祥一案本该由大理寺正王永在审,为什么审案前锦衣卫就将其抓入大牢?”

虞钦道:“监察百官乃锦衣卫之职,既查到王永受贿,自然依照大晋律典将其定罪。”

宴云何将火堆挑得噼啪作响:“这般巧吗,张正上书弹劾获罪,王永准备查案获罪,我在军中饮酒也获罪。”

虞钦寸步不让道:“宴大人,莫要偷换概念。”

宴云何猛地抬起了被烧得通红的枯枝,指向虞钦,只需再往前近上一寸,便能烫那张脸。

可他到底停了下来,缓慢地收了手:“也是,我怎么会觉得和你能有话聊。”

宴云何扔了树枝,随意地将包裹往脑后一枕,躺了下来。

山中寂静,隐闻虫鸣。

宴云何背对着虞钦躺着,看着那高大的佛像,佛像表情悲鸣,仿佛怜爱世人。

他从不信神佛,在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活下来,也全凭信念。

那信念一开始只是少年人的意气,对局势无能为力的愤怒,以及一些宴云何从未正视过的情愫。

他开始想得很好,总觉得凭借着一身武艺,很快便能战功赫赫。

然而现实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他在边疆足足呆了八年,靠祁将军的提拔才站稳脚跟。

用一身血肉博来的军功,在京城这种地方,依然不堪一击。

这些年在边疆,他并非对京城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他总以为他能及时回来,他能从天而降成为英雄。

然而实际上,他成不了谁的英雄。

京里也没人在等他成为英雄,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身后传来衣服的摩擦声,一丝肉馕的香气传了过来。虞钦捏着剩了半个的肉馕,递到他身旁。

虽然没有说话,却意思很明显,他留给他吃。

若在平时,宴云何肯定受宠若惊。只是此刻想到虞钦,以及其做出来的选择,他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连心情也变得暴躁起来。

他一把打开了虞钦的手,肉馕滚了出去,在角落停了下来,沾了满地尘土。

宴云何坐起身,盯着那个馕,低声道:“脏了的东西,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