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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钦弯腰捡起那个紫玉葫芦看了一阵,最后回身来到那闷户柜前,拿出一个锦盒。

那锦盒本该放这个紫玉葫芦,如今已被一枚暖玉替代。

虞钦将玉放在了一起,关上盒子,上好锁后,推进柜子深处,也许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了,他想。

宴云何回到府中,一张脸阴沉得可怕。他没有理会还趴在房顶上的隐娘,独自坐在房中许久,最后喊了仆役,叫人送酒过来。

宋文闻讯而来,不赞同道:“醉酒伤身啊大人。”

宴云何端坐在桌前:“送一壶过来就行,我不会多饮,只喝这一次便够了。”

宋文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当然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糟。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一副需要借酒消愁的模样。

宋文没有再问,屋檐上的隐娘看了一会,最后起身使用轻功离开,没再继续监视。

宴云何独自一人关在屋中,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得极慢。

酒的苦涩滚过喉头,却无法像往常一样感到痛快。

他的感情,他的爱意遭到了轻视,宴云何为此感到愤怒,更多的却是觉得悲伤。

即使早就知道虞钦经历了什么,却没想到对方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面目全非。

难道虞钦以为,这仅仅只是在伤害他宴云何吗?那一字一句,皆是自轻自贱。

随意的态度,好似将自己当成了玩物。

宴云何停下了饮酒这样无意义的行为,他下意识往腰上一抹,那里空了。

不管是他的玉佩,还是虞钦的玉佩。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翌日早朝,宴云何眼眶带着青黑来上朝,游良见他脸色比前日还糟,有些咋舌,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这一回他没有打趣宴云何。

散朝后,严公公过来传唤宴云何,成景帝在御书房候着他。

他甫一进去,成景帝便抬手免了他的礼,唤他至身前。

成景帝面上带着些许不耐:“宗人府还有那群老不死的言官,插手朕的家事,认为吴王罪不致死,最多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一生,便是重罚。”

“吴王旧部一直喊冤,说仅凭走私火药,还有宫宴上几个来历不明的死士,就断定吴王谋逆实在过于牵强。”

说到这里,成景帝竟然笑了,只是双眼仍然阴沉,望着宴云何:“吴王刚被抓的时候,他们不闹。如今祁少连一回来,他们便集中地跳出来求情。”

“朕的好母后也在后宫里为吴王吃斋念佛,简直可笑!”成景帝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确实可笑,吴王案险些将太后拉下水,又折了一个工部尚书。

就这样太后还作出一副同情吴王的模样,不是她真这般宽仁,不过是惺惺作态,用这种方式给成景帝心头添堵。

连太后都知道怜悯吴王,若成景帝真杀了吴王,少不得落下一个残害血亲的罪名。

哪怕这个所谓血亲所行之事,是谋朝篡位。

现在所有人都在跟成景帝作对,难怪这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这般盛怒。

宴云何明白成景帝传他前来的用意,不是真的想问问他,究竟要怎么办。

而是他师承祁少连,本就立场敏感,前阵子又救下虞钦,与身为太后方的虞钦走得过近,成景帝已经在猜疑他的忠心。

宴云何忽然觉得很累,在京城的一切都让人疲惫。

在边疆只需要思考今日战事如何得胜,在京城却是步步为营,需要万分谨慎。

皇帝的疑心是慢性毒药,不知何时会取了性命,你却不能责怪他任何。

因为成景帝只有这样,才能在宫里活下来,他知道他效忠了一个怎样的王。

成景帝宣泄完后,又抬手将手中点心推给宴云何:“这是御厨新做的,尝一尝。”

宴云何垂眸,那是一碟桃花酥。

他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那么……虞钦是否又知道,上面之人对他们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宴云何捏起一枚桃花酥,咬了下去。最爱的点心失去了原本的味道,甜得发苦。

他从御书房出来,严公公在前引路,不远处虞钦带着数名锦衣卫自宫道而来,他们擦肩而过。

宴云何直视前方,严公公缓缓侧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于他的脸上。

虞钦穿着厚重的狐裘,手里抱着暖炉,神情淡然。

他们擦肩而过。

这一回,谁也没有望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