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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良换了一身劲装,在漆黑的夜色中,于山林中御马狂奔。

直至行至一漆黑的山洞前,才翻身下马,他举着火折子走入山洞。

那山洞意外幽深,且道路繁杂。游良走了许久,才抵达汇合点。

洞口有数人把守,那些人的眼神冰冷,气质森然,若是宴云何在此处,便能一眼瞧出这绝对是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兵。

游良递过象征身份的物件,才能得以进去。

他来得不巧,洞里二人正爆发争吵。

游良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即刻开口,他抬眼望着那面色阴沉,容貌全毁的男人,自从对方回京以后,便已数次同先生有分歧。

周重华被气得不轻:“我说了多好遍了,按计划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计划?什么计划,要是沙场上像你这般悠游寡断,早死了千百回了!”男人连嗓音都是喑哑难听,似被火燎过,几乎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周重华额跳青筋:“一开始就说了,先在西山围场杀掉小皇帝,若是此计不成,就趁冬狩之时京都守卫空虚,以吴王枉死名义,让世子率兵勤王。但你现在满心满眼只想杀姜乾坤,还险些叫我们的布置提前暴露,是不是忘了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没忘,但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说妖后该诛,姜党该死,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男人一掌拍上桌面,巨大的掌力下,木质桌身裂出道道纹路:“你怕小皇帝没了压制,势力壮大,不仅不杀姜党,还暗中帮了妖后多少回。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弟兄,对得起那些看着你的亡魂吗!”

游良闻言,神情微变,眸光闪烁。

周重华面色发青:“我说了那只是权宜之计,待世子登基,我们多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男人嗤笑一声:“那小皇帝都登基多少年了,不也被妖后压得死死的。你是聪明,但那妖后就是蠢货不成?你真以为你能捧着那废物世子,就能真把姜党杀光?”

“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同你说不通!”周重华拂袖道。

男人猛地站起身,他身材高大,面上的烧伤疤痕狰狞地扭曲着:“你让我待在吴王身边接近各地藩王,叫我召回旧部,让我训练私兵,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捧谁当皇帝,我都不在乎。我只知你最开始答应我的事,就是让我亲手把姜氏全族屠戮干净。”

周重华怒喝:“周山河,我确实答应过你不错!但现在情形根本容不的我们硬碰硬。五军营带了多少人来西山围场,你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小心谨慎,说不定我们会全部死在这里!”

“若是连死在这里的胆量都没有,你还造什么反,回去当你的教书先生不是更好?”周山河讥讽道。

“你!”周重华被激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游良适时上前:“两位先生,子君有要事禀报。”

周重华转过脸来,艰难地缓回神色,努力做出与以往相同的温和神情。

然而因为情绪尚未消退,以至于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何事?”

游良:“今夜姜乾坤父子在宴席上公然对成景帝无礼,而那姜乾坤说自己来迟理由是巡视围场,往年巡视围场,姜乾坤不会亲自上阵,我担心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此话一出,周重华立即转头看向周山河:“你的兵是不是没掩掉行踪?!”

周山河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我再三确认过,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

方知州手中还留有驱使战马时的勒痕,额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被汗水浸得酸胀,此刻他坐在营中,目光茫然失焦,不知落在何处。

他带领着皇城司京城里所有亲事官,避开两方人马,及时在姜乾坤巡逻之前,留下兵马踪迹。

其中惊险,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直至宴云何走进帐营时,才猛地回神。

宴云何瞧见他这狼狈模样,便知道成景帝派了苦差事叫他干:“我说你怎么没来参加宴席,看来是忙到了现在。”

方知州松开握了许久的双拳,迟钝地感觉到了刺痛:“那平安符我叫人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即无用以追踪的迷香,也无毒药。”

宴云何倒没想过,方知州竟会将游良送的平安符,拿去叫人检查一遍。

他从未想过平安符有问题,只因这是游良送给他们的,不只送他,还赠予方知州。

旁观者清,游良对方知州的心思,宴云何一直都看在眼里,从未说穿。

不管游良如今是何身份,但他的情感不会是假。

他钦慕方知州,从过去到现在,又怎会舍得去害他。

然而瞧方知州失魂落魄的模样,宴云何到底没有说更多的话:“你先好好休息,记得吃点东西,明日可有场硬仗要打。”

从方知州的营帐出来,宴云何并未回自己的营中,而是旋身走向了林子深处。

西山围场丛林密闭,宴云何越走越深,直至四下无人,才转过身来:“虞大人,你打算何时才出来。”

虞钦自树林后走出,他仍是宴上的袍子未换,只是腰间并无挎刀。

比起宴上的不近人情,此刻的虞钦,倒显得有温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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