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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谈话, 最终不欢而散。

修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电梯重新恢复运行。

谢黎立刻按下负一层键,直奔地下停车场, 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家。

知道这些菌丝是修的东西以后, 她更加难以忍受身上那种黏乎乎的感觉了。

太肮脏了。

有一种私人领域被入-侵的强烈不适感。

这应该也是修的目的。

毕竟从一开始, 他就在冒犯她。

侵占她的私人空间,也是一种冒犯的手段。

等等, 侵占她的私人空间……

谢黎想到了什么, 脸色一变, 迅速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皮卡,打开车门。

她有改装汽车的爱好, 这辆皮卡被她仔细调校过——防弹车窗, 装甲车门,两对后轮, 加装了气动悬挂系统,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头灰色的钢铁巨兽。

只要街上的小瘪三不是瞎子,都不会凑过来招惹她。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辆车, 甚至胜过了爸妈送的那辆银色跑车。

此刻,皮卡的方向盘上, 果然粘满了黏稠的菌丝。

根据菌丝的轨迹,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具体的画面——修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慢慢握住她的方向盘。

他的神色可能是温和的、漫不经心的,也可能是冷漠的,甚至可能是一种病态的自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是过于强烈的正义感,他为什么要对她感兴趣?

他为什么要坐在她的车里, 为什么要触碰她的方向盘,为什么要因她而情绪激动,留下这些恶心的菌丝?

但更有可能,他是平静而自信的,不会质疑自己的任何决定。

作为一个没有羞耻感的人,他打量她汽车内饰时,目光应该比她还要冷静坦然,唯有手指控制不住地分泌菌丝,留下一条条湿黏的痕迹。

修这个人太复杂了。

为了破案,谢黎看过不少专业的心理书籍,大众熟知的人格分析理论——卡特尔十六种人格因素、MBTI、大五人格,甚至包括近些年才逐渐完善的生物心理学,她都略知一二。

她却无法分析出修的人格。

他冷漠而斯文,内里像菌根网络一样错综复杂,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黏湿密布的菌丝后面,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能隐约感觉到,靠近他,研究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谢黎瞥了一眼皮卡的后视镜,镜子里的她表情不太好看,脸颊、耳根却一片潮红,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表现。

修有一件事情说对了。

她的确是在玩火自焚,但与她的正义感无关,与他口中的“象牙塔”也无关。

他似乎激发出了她性格中不为人知的一面——每次与他交锋,她都愤怒不已,但很快又能感到一种扭曲的兴奋。

谢黎不想被这种扭曲的兴奋控制。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洗车服务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拖车、洗车、全面消毒一条龙服务。

然后,在网上下单了空气采样器,准备走到哪儿就检测到哪儿,不放过任何一缕菌丝。

据她所知,真菌有许多种类,既有松露这样昂贵而稀有的珍肴,也有毒鹅膏这种一沾即死的蘑菇。

有一种“僵尸真菌”,甚至具备寄生、操纵宿主行为的能力。

她不知道修留下的菌丝是哪一种真菌,当然要消毒。

做完这一切,谢黎叫了一辆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谢黎从来没有洗得这么认真,恨不得自己是个手机,可以一键恢复出厂状态。

洗完澡,她拿着毛巾擦干湿发,看向浴室的镜子。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双颊、耳根却仍然很红,再加上五官浓丽而艳美,透出一丝火焰般的容光。

很小的时候,谢黎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这个时代,美貌已不再是稀缺资源。

一把激光刀,几种填充物,一台成像仪,自己在卫生间就能做整容手术。

因为长相,她从小到大受过不少优待,也受过不少歧视。

谢黎非常认真地思考,不知道修对她感兴趣,跟她的长相有没有关系?

下次见面的时候,她可以试探性地问问这个问题。

修送的新大衣,就搁在她的门边——公寓大门旁边。

他在她的杯子里、储物柜里,甚至是驾驶座上留下黏腻恶心的菌丝,却没有进入她的公寓。

谢黎搞不懂,这人到底是有礼貌,还是没礼貌?

她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

洗了个热水澡后,她的精神明显松弛了不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坐在电脑椅上,搜索有关“菌丝”、“菌根”和“真菌”的资料。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生物科技的研究所,主要项目是“菌根网络-生物计算机”。

这并不是一项创新的技术,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在研究如何让菌根网络执行计算任务。

真菌起源成谜,存在时间也没有确切的定论。

研究表明,菌根网络的结构,某种程度上跟互联网极为相似——当一棵树遭遇虫害危机时,可以通过菌根网络,警示附近的树木。

菌根网络跟人类大脑的神经元,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两者都是高度复杂且具有交互功能的网络结构,都会在网络中传播和处理信息,甚至都具备某种学习机制。

可以说,真菌这种生命体,比人们想象的要更加智能。

生物计算机的研发过程却一直停滞不前,原因是生物系统太不稳定了,与其研究如何把1和0转化为化学信息,不如继续探索量子计算机。

不过一旦研发成功,可能会实现质的飞跃。

毕竟,占地面积近9平方公里的生物计算机,与同等面积的量子计算机阵列,无论是造价还是维护成本都不是一个数量级——后者光是每天的维护费用,就足以让十多个小公司倾家荡产。

而且,修好像说过,这项技术的真实目的是让生物科技的CEO实现永生。

这话是真是假?

谢黎无法分辨。

但有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生物计算机是生物科技CEO长生的关键,那为什么修离开了研究所,新闻媒体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虽然修清空了监控记录,但生物科技作为三大巨型垄断企业之一,想要找到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查监控这一种手段。

难道是修的身份,比她想象的更加重要?

还是,她不经意间漏掉了生物科技抛来的橄榄枝?

谢黎陷入沉思,她要主动联系生物科技吗?

万一生物科技并不知道是她放跑了修,她主动送上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她手机振动了一下,紧接着,传出一个不带感情的电子音:

“各单位请注意,生物科技大厦附近接到一起谋杀案报告。受害者为一名成年男性,初步判断是由于喉部受到利器损伤,大量失血而亡。”

“请附近所有单位迅速响应并尽快支援。”

“注意,嫌疑人可能仍在现场——执行任务时,请务必保持警觉,保证市民的人身安全……”

这是屿城警局的调度电台,一般只有涉及公司员工的案情,调度员才会在电台上发出指示。

这种案子,多多少少都牵扯一点儿公司内幕,只有公司指派的警员才能进入现场。

谢黎按熄屏幕,继续浏览关于真菌的资料。

下一刻,来电铃声却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吓了谢黎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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