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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得要命,好在冰凉的湿润降临在他的额头、脸颊,连带着脖子与身体。

迷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责怪郁松年,说他折腾得太狠,弄得沈恕病倒。

哪怕身体因为发烧而酸软,连被子都感觉到千斤重地压在他身上,沈恕在病中挣扎着,艰难地吐出一句:“不许骂他。”

然而现实中,沈恕的这句话如若呢喃,床边的人还是听到了。

责怪郁松年的,是从小到大照顾沈恕的私人医生,他好笑地看着床上病得都睁不开眼,还要维护新婚丈夫的沈恕,叹气摇头:“年轻人啊!”

在医生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郁松年红了脸。尤其是听到对方说,无论如何也要记得用安全措施,更是红得快冒烟。

哪怕医生的口吻只是对病患的叮嘱与劝告,也同样令人赧然。

而这一些,床上的沈恕都不得而知,因为他再次陷入了昏睡。漫长的睡眠中,他做梦了。

断断续续地梦境,从高中衔接到了大学。

梦到他在对郁松年说了讨厌后,对方惊讶又受伤的目光,然后握紧手中本该给他的咖啡,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不知为什么,郁松年就很少在窗边出现了,约莫是换了位置,没再成为沈恕放松时能看到的景色。

时间流逝,他去了大学,与当时读书社团里的一个学长认识了,没多久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很难说是不是心动,学长有一头浅棕色头发,在阳光很好的图书馆里,看书的模样温柔。

沈恕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的,恋爱时候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第一次牵手是平安夜的那天,在学校的操场里两个人散步,学长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虽然觉得别扭,但也没有挣开。

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说有个男生来找过他,很高的个子,英俊模样,说是他的弟弟。

沈元不可能来找他,难道是林志钧?

可是林志钧也不高啊,沈恕根据室友的说法,到了宿舍楼下,却没看见对方说的那个人。

宿管阿姨倒是拿了一个袋子给他,礼物盒里放着苹果,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据阿姨说,那个袋子里本来有信,但是被那个男孩拿走了,只是说这个袋子给沈恕,别的话一句没说。

沈恕本来不会收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可莫名其妙的,他还是将东西留了下来,连围巾都留在家中,保存至今。

也许是因为,在阿姨和室友的描述中,那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太像郁松年了,哪怕他知道不可能,但仍然残存着一丝奇怪的希翼,留下了那点妄念。

再到后来,他毕业在公司上班,收到了林志钧的消息,说郁松年要出国了,听说会离开很久,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本来没想告诉沈恕,可是他担心沈恕不知道这件事,反而以后会遗憾。

沈恕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已经在前往去机场的路上。

但是在偌大的机场里,没有电话便能寻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只会在电视剧上发生,现实里没有巧合,只有费尽心思的“偶然”,与无数次错过的遗憾。

他没能在机场遇见郁松年,亦没有对方电话,更没有拨出去的勇气。拨通了又能如何,叫对方别走?

他凭什么,又是以什么身份?

从机场回来的路,是林志钧接的他。当天晚上他们喝了酒,林志钧扶着酒瓶,大着舌头对他说,忘了也好,本来就该忘了,不是值得惦记的人。

然而醉酒的沈恕异常安静,一双眼睛很亮,看着是清醒的。

等林志钧再次醒来时,他们在了纹身店了,林志钧在沙发上睁开眼坐起,沈恕背对着他,趴在一张深色椅子上,背上的鹿角已经成型,颜料与血珠交织在那片冷白的背脊上,触目惊心。

酒后冲动纹身,那应该是沈恕二十多年循规蹈矩的人生中,第二件最荒唐的事。

第一件是喜欢上了郁松年。

纹文身的时候,沈恕哭了。纹身师是为女性,看他的模样反而笑了,说很多男的在她手里都会哭,弄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手法。

真的很疼吗?她问沈恕。

沈恕闭上含泪的双眼,闷闷地应了声:“很疼。”

女声逐渐变成了男声,纹身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郁松年,在问他疼不疼。

梦境与现实的交织中,沈恕恍惚地睁开眼,眼睛有着未褪的湿润,他说疼。

然后他就被半抱着扶了起来,脑袋靠着结实的肩膀,听见对方说:“疼的话,上点药好不好?”

脑袋还昏沉着,沈恕想着纹身原来也有药吗?

上了药就不疼了?很奇怪,明明疼得应该是背才对,为什么腰和屁股都那么疼。

但发着烧的沈恕异常乖巧听话,他脱掉了上衣,转过身去趴在床上,侧过一张泛红的脸:“好像还在肿,你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