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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灵灵不知昏睡了多久, 醒来时脑海中一片混沌。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视野右上角跳动着一片朦朦胧胧的红色光斑。

身下是云絮般的床褥,轻软得不可思议, 鼻端萦绕着温暖干燥的淡雅香气, 让人昏昏欲睡。

她愣怔了许久,晕倒前的记忆方才渐渐回笼。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定睛看了看右上角的倒计时, 发现她这一觉睡了二十几个小时——好消息是没有一觉睡到死, 坏消息是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两天, 却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 她已经计划好了要怎么度过这宝贵的三天, 谁知道大反派竟然趁她不注意先下手为强。

简直不讲武德!

戚灵灵叹了口气,想捏个照明法咒,谁知一抬手便听见“哗啦啦”作响的铁链声, 她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手腕都被缚住了无法动弹。

之所以这时候才发现,是因为铁链和手腕相贴的地方垫了一层不知什么皮毛,蓬松柔软,完全不会磨疼手腕。

变态得这么体贴,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个混蛋绑的。

她试着用法咒弄断锁链, 当然是白费力气——既然那变态决定把她锁起来, 就不可能轻易让她逃走。

“统, 在吗?”虽然知道这病毒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然而没有回应。

这很不正常, 病毒统已经从主系统中获得了足够的信息, 没理由再以身涉险, 按理说应该随叫随到才对。

她又唤了几声依旧无果, 只得作罢。

就在这时,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师姐醒了?”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戚灵灵却莫名听出一丝冷意。

祁夜熵停在几步之外,没有继续走近。

黑暗中亮起一片荧蓝色的细碎光点,戚灵灵认得那种光,是北溟深海中特有的一种发光鱼群。

光线经过海水的折射,勾勒出男人熟悉的轮廓。半边脸被变幻莫测的水光映亮,半边脸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看不清神色,无端有些陌生。

“这是哪里?”戚灵灵环顾四周,可惜光线太暗,只能隐约分辨出柱子和帷幔黑幢幢的影子。

祁夜熵捏了个手诀,明珠一颗接一颗亮起。

这是座巨大的圆形宫殿,墙壁不知是水晶还是琉璃,上百根两人合抱的金柱雕成树干模样,枝桠向上伸展,在高高的穹顶彼此交错,树枝间点缀着无数明珠宝石,晃得人眼花缭乱。

殿中的陈设也是无一不精,说穷奢极欲也不为过,但偌大的宫殿没有一丝活气,虽然室内温暖如春,珠光宝气,却无端让人感到萧索荒凉。

像个巨大华丽的金笼子,戚灵灵心想。

“这是怎么回事?”她动了动手腕,带动锁链哗然作响,“为什么把我锁起来?”

“小师姐要离开,我只好出此下策。”祁夜熵淡淡道,仿佛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理所当然。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戚灵灵问。

“难道不是?”祁夜熵反问。

戚灵灵喜欢他的聪明和敏锐,现在却很苦恼,一个聪明的变态比一个普通变态难对付百倍。

拒不承认是没用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欺骗他,但是真相又说不出口。

“你先把我手上的铁链解开,”她只能道,“有话好好说。”

祁夜熵抬起手,摊开的掌心上出现一道银光,渐渐凝成一枚漂亮的符文,仿佛星辰的碎片。

“结契后,我自会放了小师姐。”

契符明亮的光芒映着他的异瞳,眼神温柔得要把人溺毙。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可戚灵灵不得不拒绝,她避开他的目光,硬着心肠道:“不行。你把我囚禁起来逼我,我更不可能答应你。”

“小师姐就成全我吧。”他柔声哄着,但声音里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几乎像是在哀求。

戚灵灵心里堵得慌,艰难地重复了一遍:“不行……”

男人修长的五指陡然收拢,一声脆响,仿佛琉璃破碎,契符碎裂成无数片,如星尘从他指缝间洒落,一点点被黑暗吞没。

“那就没办法了,”他垂下眼帘,“只能把小师姐锁在这里,永远陪着我。”

祁夜熵只是微微往后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像一尊冷漠的神像。

“没用的,”他淡淡道,“这是我专为小师姐铸的锁链,想要逃脱,除非我死了。”

戚灵灵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讲道理:“你把我锁在这里,我会很难受,难道你就高兴了?”

祁夜熵一哂,微微偏过头:“小师姐在和一个怪物讲道理?”

他嘴角微扬:“你还记不记得误食毒菌那晚给我讲的故事?”

戚灵灵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师姐给我讲了许多故事,其中一个说的是一个小姐机缘巧合之下进入怪物的堡垒,与那怪物相处有日,发现它丑恶的外表下有颗善良的心,原来那怪物是个皇子,是遭了诅咒才化作那般丑陋模样。故事的最后,怪物变回皇子,与小姐双宿双栖,皆大欢喜。

“那时候我问小师姐,若是那怪物只是怪物,真面目比外表更丑陋,又待如何,小师姐说有多远跑多远。”

他凝视着戚灵灵,幽沉双眼一片空洞。

“抱歉小师姐,”笑容在嘴角绽开,像是腐尸上开出的花,“怪物只是怪物,可它不想放你走。”

戚灵灵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无所谓。”祁夜熵倾身上去,双手撑在戚灵灵身体两侧,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

怪物不就是这样的吗?攫取,掠夺,饮血吸髓,这便是怪物爱一个人的方式。

“对不起小师姐,”他极尽温柔地将她一缕碎发拨开,“我是怪物。”

不管你怎么教我,不管我怎么伪装,都改变不了这事实。

永远阴暗卑贱,残忍嗜血,永远成不了故事里高贵良善的皇子。

接着他开始用力吻她,甚至不带什么□□,只是纯粹的占有,撕咬,吞噬,像是要把她的血肉搅成泥,把她的神魂吸出来。

血腥气在口中弥漫,分不清是谁的血。

“小师姐的蛇毒该发作了,”一吻的间隙,他低喘着道,“这个月还未服解药吧?”

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手腕咬下去。

鲜血沿着苍白的胳膊淋漓而下,他把伤口摁在她微微分开的唇上。

戚灵灵忙抿紧唇。

祁夜熵捏住她下颌,迫她张口。

他的血也比一般人凉些,腥甜涌入喉间,戚灵灵挣扎着,冷不防呛咳起来。

祁夜熵吮了一口血,嘴对嘴地哺给她,手移到她腰间。“嘶啦”一声,腰带断成两截。

他眼里没有丝毫□□,只有空洞和绝望,就好像冷寂的黑暗虚空:“只要小师姐属于我就好。”

戚灵灵心脏仿佛被攥紧,不久前她还在这双眼睛里看见过初生的星辰。

她不忍心再看,转过头闭上眼。

男人捏住她下颌,将她的脸掰正:“小师姐,看着我。”

他用了三分力,戚灵灵眼角已沁出了泪,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难过,连她自己也无从分辨。心口仿佛堵着一团湿棉花,让她无法呼吸。

“看着我,”祁夜熵用指腹拭她的眼泪,却越拭越多,他便俯身吮去,“就算小师姐恨我,也看着我。”

因为他只存在于这双眼睛里,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被她看见,被她注视,爱也好,恨也好,怕也好,嫌恶也好,冷漠也好,只要她还看着他,他就能在这双眼睛里苟延残喘下去。

“小师姐,睁眼看看我,”他低声恳求,吻着她的眼睑,仿佛虔诚地祈求神明一顾。

那双美丽的眼睛终究还是为他睁开了,里面没有恨,没有怕,也没有嫌恶,她的眼神依旧清澈,里面只有深深的无奈和难过。

祁夜熵一阵买来由的恐慌,小师姐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却仿佛离他很远,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河。

无论他在这里做什么,她都不介意,因为她已去到河对岸,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

尘埃已经落定,她隔岸望着他随周遭的一切塌陷,化作泥浆洪流。可是他不甘心,他在浑浊湍急的河流中沉浮,竭力向她伸手,就像找人替命的水鬼,把她拖回这滚滚浊水中。

他想弄哭她,毁坏她,扯碎她,让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他紧紧扣住纤细手腕,顶开她并拢的双膝。

“别这样对我,”戚灵灵轻声道,“也别这样对你自己。”

男人的动作一顿。

“咔哒”一声,戚灵灵左腕上的锁扣应声打开。

祁夜熵把一物放在她掌心,替她合拢手指。

熟悉的金属质感,熟悉的纹路,是他送给她的那把短刀。

“小师姐若是一定要走,”男人漠然道,“就杀了我吧。”

戚灵灵将刀用力一掷,短刀“锵啷”一声落在地上。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她道。

“小师姐还不如杀了我。”他笑道,“抱歉,若是我自己能动手,也不想脏了小师姐的手。”

这把刀是为她打的,只认她为主,这世上只有她能杀死她,也只有她能令他生不如死。

他捡起刀放在枕边:“小师姐若是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杀死我。”

说罢一手紧扣她的腰,一手捏住她下颌,毫无章法地吻她。

“小师姐为什么要走?”他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手越箍越紧。

戚灵灵几乎喘不过气来,眼角沁出生理性的眼泪。

“是因为我不听话?”男人嘴唇扭曲,微微颤抖,不知是笑还是哭,“是因为我未将小师姐送的甜食吃完么?”

戚灵灵艰难地摇着头,脖颈越发显得纤细。

修长五指不自觉地攀上她的脖颈,渐渐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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