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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唤也发现宿溪近来有些奇怪,明明说是有事才匆匆关掉了幕布,但是又仍然继续待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吃薯片,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

陆唤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导致她不像以前那么想见到自己。

陆唤本想抽时间好好与她谈谈,但是军事紧急,营救那一百多老幼妇孺的任务迫在眉睫,他便只能先将这件事放一放,等这边的战况稍微没那么紧急的时候,再问问她怎么了。

回雁山峡谷易守难攻,若是直接率军逼近,只怕那些人质会立刻被屠杀。

为今之计,只有智取。镇远将军决定将此事交给陆唤,让他挑了十个人,组成一支十一人的队伍,假装前去刺探、不慎落网,被敌军俘虏。

如此一来,才可以深入敌营,解救那些人质。

虽然危险,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敌军已然认识陆唤的脸了,陆唤被俘虏之后,定然会受到报复,这报复不可能只是一点皮肉伤那么简单。因此他们趟入敌营之后,必须尽快带那一百多人脱身,否则安危难测。

此行异常凶险,正因为凶险,所以陆唤不大希望宿溪会看到自己受伤的过程,她必定会心惊肉跳。

他想了想,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一日大雪的深夜。

北境军营寂静无声,只有城中传出来一些百姓痛失亲人的哀嚎。陆唤以及镇远将军的几个部下,乔装打扮穿上敌军铠甲之后,绕过山林,朝着回雁山峡谷去了。

陆唤低声吩咐下去:“尽快成事,被俘虏之后想办法烧了对营的粮草,最迟不可超过明日此时。”

与他一道的其余十人俱是严肃地点点头。

陆唤算得很清楚,此时她刚刚睡下,而明日她要去学堂,待从学堂回来之后,才会打开她的幕布。那么自己这边按照两倍的时间流速,应当刚好是两夜一日。

待到明日这个时候的深夜,自己便可回到帐中。

敌军已经退至回雁山,此时虽然筋疲力竭,但也正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刻,对进出回雁山峡谷的所有士兵全都严格把控。

敌军自然也担心燕国军队会从回雁山的背后绕过来,直入腹地,因此他们将所有的人质全都集中押至峡谷,使得峡谷变成一个铜墙铁壁。

陆唤等人乔装打扮潜入的时候,很难不被敌军发现。

敌方已有人发现,但不动声色,只待他们靠近峡谷,再一网打尽。

但是殊不知,这正是燕国军队的圈套。

一切如计划中进行。十一人的小队很快便被俘虏了,俘虏到峡谷的只有十个人,但敌方并不知道出发的其实一共是十一人,此时看守峡谷的头目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陆唤以及镇远将军的直辖下属中郎将等人的身上了。

这几人他认得,全是此前战役中英勇的好手,尤其是一名据说可能是镇远将军继承人的姓陆的骑都尉,若是一道砍了头带回去,或者活抓,上面一定重重有赏!

然而,就在这边陆唤等人在峡谷被用鞭子抽了上百道刑讯逼问时,那边,峡谷腹地的敌方的粮草处却突然火光冲天!

敌方被这一出调虎离山给弄得措手不及,匆匆调遣兵力去灭火。

陆唤和另外的九个人则趁机松了绑,去牢地救人。

一切行动都必须速战速决。

待把人救出来,敌方不再能以这些人的性命威胁燕国军队之后,回雁山上猛然冲出来上好的弓箭手,箭上带火,万箭齐发,并用大石封路,将困守在回雁山的人一举剿灭!

待陆唤等人带着一百多名妇孺老幼逃出回雁山峡谷时,外面早就已经有镇远将军的人接应,镇远将军大喜过望,亲自带人前来接应。

这一百多人大多都是城内百姓的亲人,他们的亲人早就随着大军等候在城外,见到远处有队伍归来时,百姓们几乎控制不住激动,纷纷涕泗横流,冲过去接人。

然而,到底是没能救出所有人,有些本就十分虚弱的人质在这段时日的敌军的折磨中,并没有撑到镇远军去救她们。

此时也有很多人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城内之后,便昏迷不醒晕倒在地,于是城中大夫纷纷手忙脚乱地照应了起来。

剩下的还算清醒的被救回来的百姓跪成一片,纷纷磕头感谢镇远军的救命之恩。

城外火光冲天,城内乱成一片,但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北境的战火多少将会熄灭很多,敌方损失惨重,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半个月内,大军可以稍作休息整顿。

“骑都尉!”有军营中的大夫拎着药箱要过来为陆唤看伤势,但此时城中大夫紧缺,陆唤便让他去看别人的伤势了,何况陆唤也不太习惯身体被旁人接触,他匆匆向镇远将军告退,便回到了自己帐中,想在她来之前,将伤势处理好。

陆唤身上倒是并未增添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假装被俘虏之后,背上和脖颈上多了数道鞭伤,这些鞭伤对他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难忍的事情,但是落入回雁山驻守的敌军的手中之后,敌军为了撬开他们的口,得到北境的地形图,又在他们伤口上撒了盐。

这就导致,伤口鲜血淋漓得有些可怕。

没有脱下中衣之前,还只是能见到白色的中衣被血染了,脱下之前,便能见到皮开肉绽的伤口。

陆唤让人打来水,熟练地将伤口冲洗一番之后,涂上金创药。虽然身上皮肉痛得有些麻木,但陆唤心中却是隐隐高兴的,此次任务成功完成之后,应该又会新增十几个点数,那样一来,离他能见到她的那一天,便越来越近了。

这样想着,手上没注意好力道,肩膀上的伤口重新崩裂开来,陆唤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本想速战速决,可奈何身上鞭伤太多,以至于动作不得不稍稍放慢,见到宿溪家墙上的钟转到五点半的时候,他就匆匆穿好衣服系好腰带,将地上染血的绷带收起来,命令帐外的人扔掉。

他坐到桌案前,开始誊写军情,除了脖子上多了一道伤口难以掩饰之外,全然看不出重伤过的模样。

……

宿溪平时总是一放学回到家,就赶紧掏出手机上线的,但是自从上回一不小心撞见了陆唤的裸/体之后,她再上线,就比较谨慎了。

她打开游戏之后,先捂住眼睛,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露出一条缝,先看一下崽崽是不是又在洗澡,见到他衣裳完好地坐在桌案前,宿溪才松了口气,彻底把捂着眼睛的手放下。

她心里的感觉怪怪的……主要崽崽一下子变成了“十七岁可以娶妻生子”的俊美少年了,这就导致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羞没臊的。古人不都很在意自己的名节吗?崽崽肯定也很在意,他以后还要娶媳妇儿,清白可不能被自己玷污了。

宿溪过去和崽崽打了个招呼:“你在写什么?”

她看了眼,发现崽崽在誊写上奏的军情,崽崽的字一如既往的漂亮。

陆唤被她方才捂着眼睛的举动弄得心生奇怪——她怎么了,是眼睛不舒服吗?但是陆唤又不好问,只好盯着面前的幕布看了半晌,确定她眼睛没什么问题,还是一如既往的乌黑明亮,这才放下了心。

陆唤对她笑道:“你来了,我想过不了几月,驻扎在北境的大军便要班师回朝了,届时……”

陆唤话还没说完,便被宿溪打断。

宿溪猛然把界面拉大到他的脖子处,惊道:“陆唤,你脖子怎么了?”

陆唤发现她似乎终于不再脱口而出管自己叫崽崽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下意识按住脖子,但是伤势藏不住,便轻描淡写道:“昨夜我们去将那些人质救了出来,我受了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个屁。这是行军以来宿溪见过的他受的最严重的伤势了!宿溪又急又气,急的是见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长发也束得一丝不苟,显然刚刚洗过澡,为什么要洗澡?肯定是伤势很重,不想让血浸透衣袍被自己发现。气的是,早就说了如果要行动的话,提前叫自己,结果他又趁着自己睡着了去完成任务!

宿溪咬着牙不说话,手忙脚乱地在商城里匆匆翻找百分之百效果的金创药。

这金创药陆唤也能从商城买到,但是每回见到她心急如焚从商城里购买时的模样,陆唤都有种被在意着的感觉,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此他并没有亲自取金创药,而是每日都用她买的。

他笑着看着她选中金创药,哗啦啦用了一大笔银子。

宿溪一抬头,见崽崽眼角眉梢还有笑意,忍不住怒道:“笑个屁,站过来!”

陆唤:“……”他突然发现了小溪凶巴巴的一面。

宿溪让陆唤去把帐帘拉紧一点,然后凑过来。他不肯脱衣服让她看一下伤势,她便自己来。

这下宿溪完全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什么鬼话了,心急如焚地扒拉开崽崽的衣袍,视线落到那些洒了盐的伤口上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简直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这么严重的伤势,他刚刚是怎么还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誊写军情报告的?还对自己笑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宿溪眼圈一红,十分想说要不咱去向镇远将军告病,先回京城吧,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鼻子酸酸的,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用金创药往陆唤身上倒了一遍,直到他那些伤口铺了厚厚的药粉之后,才让他重新缠上绷带,穿好衣服。

宿溪心里不太好受,不仅是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崽崽,更是觉得,随着时间的迁徙,崽崽好像不再需要自己了。

他有勇有谋,能治理好兵部,得到将军青睐,也能带兵打仗、稳定军心,更能轻而易举阻止刺杀皇帝的阴谋。

即便受了伤,也瞒着自己不让自己发现。

如果他不再需要自己了,那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真的每天就上线和他唠嗑唠嗑吧,那样的话,等他娶妻生子了,他肯定就会开始厌烦了。

不被需要=无用的人。

而且他最近也怪怪的,头顶的气泡也不再冒出来了,像是不再对自己打开心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