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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无尽的沉默。自从上了车以后,尴尬与无言在他们之间蔓延。洛林远不是那样敏感的人,要是他敏感,早在七年前就活不下去了。

他自认为心挺大,但也没大到跟阔别多年的前任,共处在车里这样私密的环境,还能悠闲自得。

更何况,他们才重逢不到两天,彼此一无所知。

也不算,俞寒知道他的工作,他知道了俞寒的电话和他有了个孩子。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他们之间……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

半晌,洛林远憋出了尬聊第一句:“你这车不错啊。”

俞寒打开了音乐,回了句还行。洛林远无话可说,音乐声在他们之间静静流淌。

歌单大部分都是轻音乐,钢琴曲,让洛林远不由期待起能听到那首曲子。但是没有,一首首歌过去了,他依然没有等到一曲星空。

他家离绘园不远,开车半个小时的距离。哪怕陷入尴尬,他总是想和俞寒待在一起的,待更久些。

车里都是俞寒的味道,缓慢地将他包裹。他从中嗅出了丝暧昧气息,又怕自己想得太多。

当年的那段感情,他自认为爱得撕心裂肺,至今难以忘怀,却不敢揣测对方是否与自己一样。

大概早已不一样,不然也不会有俞渊的存在。

从他选择分手的那刻,他和俞寒就走在了不同道路。

林舒曾经对他说过,再浓烈的感情,也能被时间抹平。就像伤口,总会愈合。人世界哪有这样多的童话故事,兜兜转转,原来你还在这里。

其实林舒说的也不算错,在美国呆到第两年时,他以为永远不会好的心伤,随着时间,逐渐覆上了一层薄痂。时间越久,痂越厚,厚到他都以为,他的心已经恢复如初。

他有一箱速写本,画的都是俞寒。从对着照片写生到临摹,再到默写,第一本速写本被眼泪湿得打卷,坑坑洼洼。

再后来,他学会了不哭。

一年年过去了,他想起俞寒的次数越来越少,毕业后听从林舒的安排,进了画廊,见识了更多事,更多人。

他以为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又或者说,已经麻木,他错把这当作他已痊愈。

直到他在大雪纷飞的一个晚上,背着画具,路过一位街头艺人,熟悉的曲调传到了他的耳边,吉他所演绎的星空宛如一把利刃,戳破了他心中那层厚痂。

那刻,往事纷飞席卷而出,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淌出新鲜血液,他抱着画具,忍不住在街边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想念从未停止,只是他以为他不再想,就不疼了。

所以他不顾一切回了国,却在真正落地在C城的刹那,被C城的改变所震慑。他回到三中,却发现三中早已更名合并。

物是如此,人又如何。

总归是他的选择,又能怪谁。

那些不顾一切被现实泼了盆冷水,热血火苗熄灭大半,只剩一点的胆量,甚至不敢去找,因为别人也许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如保留点念想,还有盼头。

如今看来,倒被他猜得挺准。

俞寒比他想得还要早的走了出来,他开心又难过。想念一个人太苦,他不想俞寒苦。又难过于这段感情最终只剩下他停留在原地,画地为牢,不知何时才能解禁。

而俞寒早已有了别的羁绊,比如这个孩子,又比如孩子的母亲。

即入正轨,何必像当年那样,与他共行荆棘密布的歧路。

洛林远的满腔愁思被轻音乐激起,久久不能平复,需要一首星空来稳住。

星空没有,俞寒问了几遍话,都没听他回。

红灯车停,俞寒关掉音乐,叫他名字:“洛林远!”

洛林远被惊醒,将惆怅狼狈塞回腹中,可惜眼神藏不住,露出些许。他避开视线:“怎么了?”

俞寒说:“除了这些,你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洛林远振作精神,找话题聊:“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俞寒:“软件开发。”

洛林远吃惊道:“C大有这个专业吗?”

绿灯,俞寒转头看路:“我没读C大。”

这话激起了洛林远无尽的好奇,他好像依稀记得,关朔风继承的是家业,搞的是连锁商城,跟软件开发没有半毛钱关系。

关朔风当年那样逼他,逼俞寒,怎么最后俞寒仍然没有改姓,甚至工作都与关朔风无关?

他陷入沉思,俞寒却无法再忍受沉默了:“还有呢?”

洛林远茫然道:“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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