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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王还在?养病, 朱元璋做戏做到底,不许他出门相送。

故而等?到燕鸿一路将天?子送出了巴陵王府,再回到卧房之后, 便见巴陵王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眼睛里恨不能直接射出来两?把?刀子才?好。

燕鸿又好气又无奈:“我的好外?甥,你这是干嘛啊?”

巴陵王皮笑肉不笑:“嚯, 这话不是该我问您吗?不是都?找好下家?了吗,您还来这儿干什么??不去把?府里的事情交待交待,然后赶紧去尚书?台就任?”

燕鸿听?得失笑:“老大不小的人了, 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他坐到床边,看左右无人,这才?语重心长?道?:“从进王府一直到离开,陛下总该才?在?府上待了多久?只是看院落整洁、仆从有序, 便觉得我可托重任, 担当尚书?台一曹主官吗?这种话,也只有王爷你才?会信!”

巴陵王听?得愕然, 脸上愤愤之色尽去:“你的意思是……”

燕鸿引着他往下想:“尚书?台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皇城的权力中心啊,以当今天?子的识见与韬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选人进去, 又是担当一曹主官这样的要职?”

他神色感慨,眉宇间隐约显露出几分终于为人赏识的欢快与得意:“陛下今日到府上来,便是为了我, 别无他意!”

巴陵王:“……”

啊这?

有些小人做事是拉一踩一, 你倒好,拉自己起?来, 直接把?我炮灰掉了啊?!

巴陵王听?得老不舒服了:“你放屁!”

他呲着牙说:“皇兄是来请我出山担任大司农的,捎带着叫上了你!要不是我跟皇兄夸你, 你以为你会被?起?用?!”

燕鸿听?罢却是一怔。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进入内室之前,天?子与巴陵王究竟说了些什么?,后来自己被?天?子选入尚书?台,竟也把?这茬儿给忘了。

燕鸿正色起?来:“陛下是令王爷往大司农去任职吗?担任何职?”

巴陵王挺胸抬头道?:“我天?潢贵胄,天?子堂弟,当然是要为九卿了,大司农舍我其谁?!”

燕鸿听?完,一瓢开水泼他身上了:“王爷知道?大司农官署如何运转吗?知道?刍稿税、算赋、赀赋如何计量吗?知道?如何维持各地粮仓谷粟平衡吗?知道?大司农设置在?天?下各州郡的分属机构在?地方上是如何运行的吗?”

巴陵王被?他问住。

然而语滞片刻,他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大司农官署该当如何运转,了解刍稿税、算赋、赀赋,但是对于具体各个地方的实施与征收不甚清楚,我了解如何维持各地粮仓谷粟平衡,但只是纸上谈兵,而对于大司农设置在?地方上的分属机构如何运转,我的确知之甚少。”

“不过,”他神色郑重:“我要做的是大司农,而不是一小吏,不必对任何事都?知之入微。任命合适的人去做他能做的事,总览财政大局稳妥,这才?是大司农要做的事情。”

巴陵王说到此处,先前脸上的调侃之色消失无踪,执着燕鸿的手,正色道?:“舅舅,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怕我出事,但我是真的想去做做看。我知道?财政一事关系重大,牵涉到天?下无数黎庶,我不会乱来的。司农府只是缺了主官,又不是缺了干吏,我若有不解之处,难道?没有嘴吗?几位佐官也不会眼看着我胡闹的。”

燕鸿听?罢,神色微动:“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巴陵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天?子之所以选我去做大司农,是因为手头上暂且没有得用的人选,但即便如此,我也感激他的赏识和胸襟。不是谁都?有胆气起?用曾经跟自己争夺储位的人的。”

他神色中浮现?出几分黯然,手扶在?床柱上,怏怏道?:“易地而处,我是决计不会用他的。就心胸而言,我不如他。”

燕鸿道?:“说不定他不怀好意。”

巴陵王却笑道?:“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能铲除窦敬,难道?便不能铲除我吗?可是他没有。”

他的目光逐渐坚毅起?来:“我也是高祖皇帝的子孙,身上也流淌着穆氏的血脉,天?子能匡扶社稷,铲除权臣,我纵然有所不如,难道?便不能为天?下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吗?!”

燕鸿沉默许久,终于释然一笑:“真是长?大了啊,像是个男子汉说的话!”

巴陵王笑容灿烂,笑完又把?话题绕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了:“怎么?,是我哪里对不住你吗?蒙听?天?子征召,你就那么?急着想走?!”

燕鸿叹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谁不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你也知道?,我与耿氏有隙,不然,我也不会久为王府长?史。窦敬倒了,耿戎却是还在?,此番有幸承蒙天?子征召,我实在?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自家?亲戚的事情,巴陵王自然是知道?的,一时也是默默。

就听?燕鸿又道?:“还有就是……”

巴陵王道?:“就是什么??”

燕鸿摩拳擦掌,满面憧憬道?:“在?尚书?台的俸禄,肯定比当王府长?史多吧?!”

巴陵王气道?:“你怎么?不掉钱眼里去呢!”

气完了又道?:“今天?晚上,在?府上设宴,一起?喝一杯吧,当做为你送行。”

燕鸿自无不应之理:“好。”

略顿了顿,又说:“虽然这个月没法全勤了,但俸禄还是要给的,亲戚归亲戚,钱的事儿不能马虎。”

巴陵王:“……”

巴陵王都?给气笑了:“您都?是要去尚书?台做一曹主官,赚大钱的人了,还稀罕这仨瓜俩枣?”

燕鸿“嗳”了一声,笑眯眯道?:“这世上哪有嫌钱多的啊!”

……

朱元璋离了巴陵王府,却没往石家?去——他知道?元娘不在?那儿。

而是去了临街的一处吃食铺子。

那铺子的名儿也有意思,叫一豆九吃。

顾名思义,就是用豆子做的九种吃食。

豆腐、豆腐脑、豆浆、豆皮、豆豉、豆酱、腐竹……

当初刘财主夺走了姜丽娘的豆腐方子,也夺走了豆腐的经营权,在?他的推广之下,豆腐这种新鲜的吃食在?短短数日之间,便被?搬上了长?安官宦人家?的餐桌。

之后姜家?兄妹被?石筠收为弟子,刘财主马上乖觉的上门致歉,顺手把?罪责都?推给了上门的管事,再等?到他听?说姜宁谋了官身,成了正经的朝廷官员,更是马上将刘家?开设在?长?安的豆腐店双手送上,希望以此了结这段孽缘。

姜丽娘原本是想收下的,却被?元娘给劝住了。

“当日他夺了咱们家?的方子,是他的错,之后再去家?里致歉,又捆了犯错的管事过去,咱们不欲与他结成生死大仇,便暂且受了,但这个店面跟之前他送去的东西不是一回事。”

她说:“这家?豆腐店是个死的东西,人眼能看见,又挪动不了,不花一文钱收下了,以后姓刘的去官府状告咱们强夺他的东西,你该如何?有理的事情,也变成没理了。”

姜丽娘看着堂姐头顶明晃晃的“皇后命”三个字,心说还能如何?

刘财主要是真敢这么?干——学术上一般管这种行为叫做活够了。

但是也不得不说,堂姐的考虑是有道?理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与其来日亡羊补牢,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干会惹出危险来的事儿!

到最后姜家?也没要那豆腐店,而是出钱在?临街的好地段盘了家?新的——刘财主见状也没敢生事,老老实实的把?豆腐店关了,还卖了个人情,在?门口留了牌子,说以后想吃豆腐,就去某某街哪家?店里买。

沾了他的光,姜家?的豆腐铺子生意倒是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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