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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康脑袋上湿淋淋的, 趴在邱姨娘身上哭出了猪叫声,邱姨娘也好不到哪儿去,遭到来自蔚家人的集体PUA之后,面如土色的坐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郑老太太拄着拐过去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本就不善的脸色更是阴云密布, 在李氏身上剜了一眼, 恨声道:“好啊,你儿子得了势, 你也直起腰杆来了, 我们娘几个碍了你的事,不敢在这儿叫夫人心烦, 这就收拾东西搬出去好了!”

李氏领着人出了门,迎头就遇见郑康这个小王八蛋惹是生非,再之后就是邱姨娘跳出来作妖, 虽然他们都被蔚家人神一般的操作给打退了,但她心里边怎么可能一点怒气都没有?

当年她势单力薄,被人欺负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现在有儿子撑腰、女儿也回来了, 她凭什么再受这些闲气?

老太太真是人上人当久了,连郑家现在是谁当家都不知道了。

李氏心下冷笑, 脸上神情却极为谦卑,近前去行个礼,柔声道:“儿女孝顺长辈,这是应尽之份,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真是叫儿媳羞愧,无地自容了。”

说完, 她看向旁边的婆子,冷然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老太太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老太太要带着邱姨娘和康儿出去长住。”

郑老太太听得老脸一抽,眉头凝聚起一股黑气,正准备说话,却被李氏先一步给堵死了:“别说是荆州,全天下都找不到几个老太太带着姨娘、庶子出去长住的,说到底,还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叫人觉得家宅不宁,骨肉离间?不过咱们家可不怕!”

“老爷身上无官无职,没有拖累,二叔身上那个八品官是捐的,平日里也不需要去衙门点卯,至于源儿,反正他是武将,只要那身本事在,能养家糊口,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吧,儿媳不放在心上,他肯定也不会介意的!”

郑老太太听得脸色发青,发髻上的银簪子跟着她的肢体动作开始哆嗦:“你!”

李氏浑不在意,神情恭谨道:“论及身份,咱们家就数源儿官职最高、见的大人物最多,他都不在乎这些,那府里边这些公子小姐肯定也不会在意的。名声臭一点没关系,不就是宠妾灭妻、骨肉相残吗,叫别人往外传吧,只要您在外边住的高兴,邱姨娘和康儿高兴,那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自从当年郑老太太装病撺掇着郑武把刚出生的孙女丢掉,这婆媳俩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从前李氏无能为力,只能衔恨隐忍,现在儿子发达了,有这个能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那还忍着干什么?

郑源是武将,又不是文官,名声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更不必说现在朝廷式微,军阀势大,自己家这点烂事又是在昌武侯那边挂了号的,真闹起来也伤不到郑源的根基。

反倒是郑家这群人,还总抱着旧时的观念不放,成天想着用辈分、名声压人,到时候里子没了,脸面也没了,看谁哭的更惨!

邱姨娘刚回过神来,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脸色当即就白了。

她年纪大了些,已经没年轻时候那么得郑武喜欢了,故而就将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儿女身上,盼着儿子能科举成才,也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要真是跟着老太太去了庄子里住,叫人一看,像什么样子。

这下子,她的眼泪可是真心实意的了:“老太太!”

郑老太太听出了李氏的言外之意,一张老脸绿的像是长了毛的僵尸,再听邱姨娘带着哭腔的声音,更觉心头闷堵,原地梗了半晌,忽的一指赵宝澜,冷笑道:“你想用家里边那些小辈来牵制我,未免也太过想当然。你可别忘了,你女儿还没出嫁呢,家里边的丑事传扬出去,你看到时候还有没有正经人家敢要她!”

李氏听罢面笼寒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魔王麾下第一狗腿子方长老便冲上前去,道:“嚯,老太太你管的可真够宽的,我家小妹嫁不嫁得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事就多给自己准备一下后事,别成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郑老太太:“……”

右护法冷笑道:“我家小妹要是有了意中人,我们就陪嫁万贯,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要是她没有相中的郎君,那就留在家里锦衣玉食,怎么着都不委屈她,老太太这么关心我家小妹的婚事,难道是自己也想开第二春,找个媒婆联系一下出嫁?可惜您太老了,怕是没什么行情了!”

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丈夫早逝,在郑家当了几十年说一不二的人,何时被人这么呛过,听那俩人唇枪舌剑的说完,当真是肺都炸了一半,几乎是怒发冲冠道:“她既然认祖归宗了,那便是我郑家的人,你们怎么还能一口一个小妹的叫着?对长辈这般无礼,你们蔚家的家教实在是不敢恭维!”

“因为我家小妹是郑家的人,所以我们就不能再叫她小妹了?”

左护法咂咂嘴,神情中带着点夸张的惊讶,说:“哎哟我的天,老太太,是不是花果山不要你了,怎么把你给放出来了!”

郑老太太:“……”

左护法瞅了她一眼,说:“我家小妹是郑家的人没错,但她也在我们蔚家过了十五年,吃蔚家的米,喝蔚家的水,爹娘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们兄弟几个也拿她当亲妹妹,今儿当着郑夫人的面,我说句托大的话,生恩不如养恩大,真掰扯起情理来,也是我们蔚家大过郑家,来日她出了嫁,即便是拿蔚家当娘家走动,不来郑家这边,也没人能挑她的理儿。”

郑老太太绿着一张脸没说话,李氏则附和道:“这是自然。”

她斜一眼郑老太太,冷笑道:“刚满月就被人诬陷是丧门星、被丢出去的孩子,即便不回来认亲也没人能说个二话,蔚家将她抚养长大,恩情大过天,那才是她正经的娘家,我这个亲娘都这么说,郑家那些坑害她的畜生又有什么资格摆长辈的臭架子叽叽歪歪?”

郑老太太接连挨了几发嘴炮,真是三魂七魄都给气飞了一半,嘴唇最后一点血色消弭,捂着心口就要往地上倒。

“不会吧不会吧,”宝蝉吃惊道:“不会真有人这么小气,听人说了几句实话,就开始倒地装死吧!”

“这个‘装’字用的很妙,”赵宝澜点评道:“既点明了老太太的虚伪与可恶,又跟十五年前老太太装病往刚满月的孙女身上泼脏水一事前后呼应,活灵活现的刻画出一个尖酸刻薄、獐头鼠目、心肠狠毒的老妇人形象。”

左、右护法“啪啪啪”的大力鼓掌,激动的脸都红了:“小妹说的好棒!”

方长老欣慰道:“小妹,哥哥为你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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