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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夜深了。
顾沅悄悄掩唇打了个呵欠,虽然有些困了,她却不想睡,还想再听裴元彻说二儿子事。
裴元彻见她明明困得不行还强睁着一双乌黑眸,好笑又心疼,温声道,“睡吧,本就坐了一天的车,明日还得早起赶路。”
顾沅意犹未尽,他按住她的肩膀,哄道,“明日孤再与你继续讲?”
顾沅想想也是,便躺下身去歇息。
这回她是真累了,一阖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元彻替她掖好被角,听着她均匀平稳呼吸,大脑却十分清醒。
与顾沅说起前世事,令他又回忆起那些往事。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跳出其中,再回头去看,他方才意识到上辈子他做错了多少事……
这一夜,裴元彻睁眼到天明。
翌日清晨,顾沅看着他眼下淡淡乌青,抿了抿唇,不冷不淡的说,“驿站床本就小,你还非得跟我挤一张。”
“你夜里腿若是抽筋了,孤也能及时帮你揉一揉。”裴元彻朝她笑笑,又舀了一碗红豆粥给她,“早起吃些暖和,养胃。”
顾沅见他态度温和,也不多说,接过红豆粥慢慢吃了。
辰正时分,队伍继续前行。
马车上,顾沅继续说起昨夜话题。
“你还未与我说,是谁害得延儿落水?你可有查出凶手?”
明净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不似昨夜有黑暗遮蔽,在这明亮环境,俩人都能看清彼此神情。
看到裴元彻骤然沉下脸色,顾沅皱起眉头,急道,“难道没查出来?”
裴元彻嘴角紧绷着,须臾,沉声开口,“你可还记得周明缈?”
顾沅微怔,长昭十八年,她嫁入东宫为太子妃,不久后按照皇家规矩,崔皇后又给太子选了两位良娣和一位良娣,周明缈便是两位良娣之一。
她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两张脸,一张是这一世周明缈躲在崔敏敏身后那张低调乖巧的脸,一张是上辈子周明缈跑到她面前哭哭啼啼,告知她是裴元彻暗中指使宫人害了宣儿。
那个女人,好像总是一副乖乖巧巧,柔弱无害的样子。
“当然记得。”顾沅平静看向裴元彻,“当日你要给她灌打胎药,还是我拦下来的。”
她看到裴元彻僵硬表情,很快意识到什么,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手指也捏紧,冷声道,“是周明缈?是她害得延儿落水?”
裴元彻压低眉眼,眸中泛着冷戾,重重点了下头,“是。”
顾沅震了一瞬,旋即乌黑眼眸中迸出强烈怒火,浑身气得直发抖。
“她怎么敢!”
她咬牙,一颗心如坠冰窖般,胸口也因着极大的情绪而剧烈起伏着,恨恨道,“我真是眼瞎了!”
那周明缈入宫来,一直乖顺低调,谨小慎微,每每给她请安时,也都谨遵宫妃本分,简直是滴水不漏,瞧不出半点不妥。
没想到那样一张无辜柔弱的外皮下,竟是那样阴毒丑陋一颗心!
“我真是蠢,我怎么就没看出端倪来?”顾沅失神呢喃着。
裴元彻怕她气坏身子,忙倒了杯温水给她,安抚着,“沅沅,你消消气,是那女人心机太深,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
况且若论蠢,他似乎更蠢,上辈子竟被周明缈那个女人蒙骗了那么久,还立了那女人为继后。
一想到这事,他脸都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照脸狠狠抽了好几鞭。
顾沅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无意瞥见裴元彻那阴晴不定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柳眉微蹙,“你怎么这副表情?”
冷不丁被点名,裴元彻提着茶壶手一抖,溅出一些热水来。
顾沅极少见他这般不淡定模样,直觉告诉她,这男人肯定有事瞒她。
她没有立刻追问,只不错眼的盯着裴元彻,看他将案几上水擦干,又看他将茶壶归位。
在她平静注视下,裴元彻缓缓抬起眸,似有些难言启齿,过了好一会儿,他薄唇微动,闷声道,“上辈子孤犯了蠢。直到后来她意图造反,孤才得知当日是她将延儿推下水的。”
顾沅面露惊诧,裴元彻神色僵硬,“是孤无能。”
顾沅想骂他,同时又想骂自己,她怎么就没早点看出周明缈本性,不然她怎会留着这等祸害。
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皇后,她都失职一塌糊涂。
顾沅抬手捏了捏胀痛眉心,裴元彻伸手想替她按摩,被她用手挡开了,只低低道,“造反又是怎么回事?她竟还有造反本事?”
裴元彻默了一瞬,沉声道,“这事怪孤,孤立她为继后,她膝下又有皇子,便助长了她的野心。”
说到这,车厢内气压骤然变低,他英俊脸庞上满是暴戾,嗓音冰冷,“她算什么东西,她生得又算什么东西,怎敢与延儿相比?储君之位,他们也配。”
他本想着周氏儿子留着,给延儿当块磨刀石也行,不然延儿毫无压力登上那皇位,没有锐气,成了个软弱中庸的皇帝,日后若遇到什么大事,岂不是任人拿捏?
不曾想周氏母子竟那般不知死活。
“立继后?”
顾沅抬起头,清澈黑眸直勾勾盯着裴元彻,瓷白小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却难掩讥诮,“看来她挺讨你欢心。”
裴元彻眉毛猛抽两下,身子往她那边倾去,声线有些发紧,“孤不是因着喜欢她才立她的,沅沅,你别生气,在孤心里,你才是孤发妻,唯一皇后。”
顾沅身子往后躲了躲,脸上神色并未改变,淡淡道,“我没什么好生气,一个皇后没了,再立一个皇后,这事很正常。你那样年轻,后宫那些妃嫔和琐事,总是要有人管。”
她越是这般不在乎,裴元彻越是难受。
他宁愿她生气骂他打他,而不是这般……毫不放在心上。
手指紧扣住杯盏,他迎着她的目光,声音发哑,“立她为后,是孤犯蠢。”
顾沅眸光闪了闪,她本想着她该扭过脸,冷冷淡淡的说一句不在乎、无所谓,可是也不知怎么,她一动不动,潜意识里想听他解释。
其实,还是有些在乎吧。她自嘲。
裴元彻见她没避开他视线,有片刻欢喜,在触及她淡漠眉眼时,又像是兜头挨了一记凉水。斟酌片刻,他慢声道,“她救了孤一命。”
上辈子顾沅死后,他也再无立后的打算,后位一直空悬着。
又过了五年,罗刹国使者送来两头白虎,他带着妃嫔皇子们去百兽园观赏猛虎搏斗。不曾想观兽时,一只老虎破栏而出,朝着他扑了过来。当时场面乱作一团,在那千钧一发之刻,周明缈冲上来,替他挡下猛虎一爪子。
他感念她舍身救命之恩,本想封她为贵妃,朝臣们却一再上书,觉得其贤德足以为后。
周明缈也在病床上恳求,想要与他同葬,潜台词也是想当皇后。
他那会儿看着她奄奄一息快死的样子,一时心软,便道,只要她能活着,就册她为后。
后来,她活了。
其实他说完那话便后悔了,在他心里他皇后只有顾沅一个。
但话都说出去了,他个皇帝,也不能出尔反尔,只得守诺。
他封她为继后,掌管后宫之事。
他没让她搬去历任皇后的居住之所凤仪宫,而是让她搬去了甘露宫。
为着皇后之位,他越看周明缈越膈应,觉得她挟恩求报,也责怪自己没守住这皇后之位。
两厢不冷不淡的过了十几年,直到周明缈母子意图谋取太子之位,并自曝当年是她暗中挑拨离间,间接导致了顾沅自杀,他才意识到从前他是多么眼瞎,竟留了这样一个野心勃勃毒妇在身旁。
这样的蠢事要亲口说出来,而且是当着顾沅面说出来,对于一向自傲的裴元彻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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