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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滢等人不仅听说周郎将兵败, 还在进了熙平郡后,听到百姓对豫章粮草被劫一事议论纷纷。

他们说劫粮分明是新帝派人所为,苍梧太守爱民护民, 但却因朝中亲眷不服新帝被杀,新帝便赶尽杀绝。

苍梧太守不得已才封城自保。

且新帝若想攻打苍梧,只需让岭南驻军攻打便可,何至于让豫章军大老远赶来岭南?

怕是想让豫章和苍梧两败俱伤,但又怕豫章军赢得彻底,所以便中途截下了豫章粮饷。

传言说得煞有其事,仔细想想却全然能说得通。

军医要么军中出身, 要么都是豫章将士的子弟, 在他们心里头, 那谋朝篡位的新帝在他们心底, 不及郡公万分之一。

听了这些传言,心下早就动摇了。

一众人沉默不言,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滢听了那些谣言, 约莫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能知道得这般清楚的,除了伏危他们还能有谁?

校尉让人送来吃食, 顺道嘱咐让他们吃完好好休息, 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风餐露宿了半个多月, 能吃上一顿正常吃食也是不易,断然没有浪费的道理。

送去的吃食都被吃完了。

只是到了夜晚,一行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迷晕了, 醒来之时发现全数被擒。

虽被擒了, 可手脚皆自由。

卫墉醒来后, 忙走到虞滢身旁,慌乱把其摇醒:“先生, 先生。”

虞滢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卫墉,再看到四周的环境,手指略一颤,深呼一口气,佯装镇定道:“我们被擒了?”

卫墉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醒来的其他人道:“我们谁都没有察觉,等醒来就发现都被关起来了。”

虞滢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从草堆上站起,看了眼所有人。

牢中关了十几人,都是军医,手脚皆全,没有人受伤。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昨夜吃过晚食后便困乏地去睡了。

连日身心紧绷的赶路,终于离开了南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便是用了晚食后逐渐困乏也不会多疑。

而吃食又是将士亲自送来的,他们更加不会多疑。

想是那时吃食中就给人下了药。

虞滢思及此心下浮现惊慌之意,若是下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极有可能是将士那边出现了奸细。

那些将士到底也中招了,还是说他们真与贼人勾结?

而且绑他们的又是何人?

吃食严谨,护送的皆为精兵,按理说贼人几乎是没有空隙下药的机会才是。

既为精兵,出奸细的可能很小。

但百人全部与贼人勾结又不太可能。

再说他们入了熙平郡被擒,这么多人被擒,熙平太守不可能没有察觉。

岭南时下几乎是周宗主和牧云山寨主的地盘了,他们能出意外的几率很小。

而且大家伙手脚皆在,也没有半点伤势。

……

虞滢越想下去,心便越发的定了。

若是出意外,那就是周宗主故意为之。

如此,虞滢就不担心了。

心下不担心,但面上却不显,她只佯装镇定,安抚道:“贼人只是把我等迷晕擒来此处,没有害我们的性命,便说明有所图,我们先静观其变。”

大概是这一个月下来,在周宗主有意训练一众,再有半个月的跋山涉水,大家伙的心智早与出发前不同了。

十来个人陆续醒来,听到虞滢这话,都暗暗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卫墉低声道:“先生是我们的长辈,又是女眷,若是有机会逃走,我们定要掩护先生逃走。”

众人闻言,望向虞滢。

虞滢劝道:“莫要轻举妄动,先看看什么情况。”

有人附和卫墉道:“我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畏生死,若寻到机会,我们一定会掩护先生逃走。”

虞滢愣了愣。

哪怕现在只是口上说一说,但心底还是感动的。

这群小孩,头疼的时候不让人省心,关键时候却这么可靠,很难不让人感动。

虞滢正要说话,牢房门忽然开了,进来了三个蒙着脸的高大男人。

大家伙们瞬间紧绷了起来,戒备着来人。

蒙面的人朝着虞滢一指:“你随我们出来。”

众人闻言,当即挡在了虞滢面前,可见方才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有、有什么事冲我们来,寻妇人麻烦,算、算什么男人!”卫墉声音在发抖,但却依旧没有服软。

前边的人看到说话的是个毛头小子,忽然一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身先士卒,有胆量。”

但接着笑意一顿,厉声道:“让开,不然我等对你不客气!”

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大刀一出,众人脸色瞬间死白。

“我等求财,只要豫章送了银钱来,就放了你们,但你们若是不老实,别怪我们不客气!”

有人开口道:“你们若是求财便罢了,别为难女眷!”

那人冷嗤了一声:“我们要为难你们也没辙,更何况我们身居岭南,听说过不少余娘子的事迹,正好有人有疾,请余娘子过去一瞧,现在是客客气气地请她过去,若是逼急了那才叫真的为难。”

要真是极恶穷凶之人,还真不会说这么多废话让众人心安。

要说方才虞滢在只有六七成怀疑,那么现在已然确定。

她拨开挡在面前的一众少年,呼了一口气:“我随你们去,莫要为难他们。”

“先生!”

虞滢看向他们,解释:“要是他们想要我去,直接用蛮力抓去便可,何至于在这里说这么多?”

经由虞滢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

便是如此,但都不敢松懈。

卫墉蓦然抓住虞滢的袖子,几乎用尽了力气紧紧拽着,手背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虞滢轻拍了拍他的手:“放手吧。”

卫墉憋红了眼,哑声道:“我答应过伏安,要保护好他小婶的。”

由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数月的往来,卫墉和伏安早已经打成了一片。

先前是真的想要赢过伏安,但后来也是真的被伏安的本事所折服。

“我无事的,他们暂时不会伤我,但若是把这些恶人逼急了,指不定会对我,对你们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

站在牢房前,丧心病狂的三恶人:……

但恶人早已演惯,没有半点纰漏,恶声道:“余娘子说得对,若是这杯敬酒不吃,硬是吃罚酒,那也怪不得我等了。”

说着,跨步上前,大手伸来抓住了卫墉的手臂,正要往旁一甩之际,忽然一只柔夷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男人循着手臂望向那双秀目,微微挑眉。

“小孩子不懂事,莫要与他计较,我去便是。”

男人思索了两息,终还是松开了手。

男人的手劲极大,便只是被他抓握了片刻手臂,卫墉还是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

男人凌厉的目光看向卫墉,眼神里皆是警告。

因卫墉手臂发麻,虞滢很容易便推开了他的手。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先生被带走了。

出了牢房,男人给了一条黑布虞滢:“戴上。”

虞滢接过,什么都没有说便戴上了,甚是镇定。

三人相视一眼,暗忖这妇人怎么会这般镇定,一点都不惧?

虞滢拉着一方绳子跟着前去,强烈的光线隐约透过黑布,她应是出到外头了。

她开了口:“下回让我去给你们寨主看疾,客气些。”

话音刚落,她就撞到了前边汉子的背脊,她默默后退了几步。

片息静默后,抓过卫墉手臂的男人开了口:“你是如何得知的?”

虞滢平静道:“不难猜。”

“说说看,如何不难猜?”

“第一,在岭南中,大小山匪为牧云马首是瞻。牧云把关岭南与溱水交界,想必和熙平郡太守的关系也不错,而我等在熙平郡被擒,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熙平郡太守所为,要么就是牧云山所为,要么你们二者合谋。”

“第二呢?”

“第二,牧云山虽被传为悍匪,却从未听说过抢掠屠村之言,想来也是有底线的,我等被擒,没有半点外伤,你也言只图财,我便斗胆一猜,方才只有几成把握,现在有十成。”

虞滢特意把怀疑的几率往低了说。

男人忽然反应过来:“你试探我?”

不用试探她都已经猜到了。

“算是吧。”

“啧啧,只听莫朗说伏危城府深,却从来没听说过他这娘子也不好糊弄。”

虞滢耸了耸肩,继而道:“既然只图财,就别对那些孩子们动粗。”

依方才来瞧,虽不会伤及他们性命,但为了震慑他们不乱来,估计还得用武力威慑。

“前提是他们能安分些,我们弟兄自然不会动粗,也不会在吃食上亏待他们。”说罢,扯了扯绳子:“走吧。”

虞滢便不再言语,跟着绳索往前摩挲而去。

走了半晌,前头的人开了口:“三级台阶。”

前面男人出声提醒,虞滢慢慢抬脚试探后才落了脚。

台阶之后,又提醒了门槛,如果不是把他们擒来,还真有几分贴心。

入了屋中,前段绳子松开了,虞滢也没有乱动。

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见细碎的说话声,随即熟悉的声音传来:“余娘子可以取掉黑布了。”

虞滢这才动手把黑布取下。

眼前是一张很长的议事桌,桌前首位坐着虞滢熟悉的人,身后的则是领她过来的男人,只是面巾没有扯去。

虞滢朝着上首的人微微一颔首:“寨主。”

高大如巨人的牧云寨主抬了抬手:“余娘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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