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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一会儿神,说:“如果是这样,我确实该避嫌。”她看着乔抒白,想了想,说:“我会把报告和提案都交给副使来写,等公投结束,你再给妈妈介绍,好吗?”

专家团队的人到齐了,乔抒白做了一次完全不痛苦的跃迁。

真像他曾骗过展慎之的那样,没有痛苦,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一黑,一亮,伴随着四肢微微的酸痛,他们便出现在了耶茨上方的大气层里。

四周电闪雷鸣,黄色的积云像永无止境的沙尘。

黑色跃迁船缓缓下降,在暴风雨之中,停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充满铁锈味的钢筋城市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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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乔抒白所形容得更糟,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这是白希对耶茨的第一个印象。

专家们挤在舷窗边,瞪大了眼睛看泥浆色的海面,在包围着耶茨的灰色电网旁,浮着成片的银白色的泡沫般的海生物尸体。

探测器检测出水下的情况,显示在中央全息屏,密密麻麻的海生物排布在一起,推挤着电网,不断地冲撞,不断被电击,像一层厚厚的泥土。

“这是怎么建成的……”专家团的副使,基因生物学家国越先生站在白希身边,难以置信地低语。

白希看着全息显示屏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很轻地摇了摇头。

顺利地进入了耶茨,白希一行四十余人从军事禁区地下来到地面,坐进去往市政厅的轿车。

透过车窗,白希看见了乔抒白口中的天幕。

耶茨时间下午五点,太阳落到了建筑物的顶部,由于并不算很亮,还有些颗粒感,更像一轮白色的月亮。

天幕的清晰度还算高,像白希童年去游乐园看到的电子穹顶,漂亮的颜色可以随意变幻,但清晰地知道是假的,重重压在头顶,便变得无比压抑。

车里无人说话,她失而复得的宝贝紧张地挺着背,她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看着车外掠过的景色。

在如此恶劣的星球环境里,耶茨其实已经建设得不能再完美。

市政厅建造了高楼,街道,点亮了灯,轻轨在区域间穿行,有一种真实的美感,必定是是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才能最终建成。如果说这是一群流离失所的人类所建造的临时住所,它未免太像是家园。

进入市政厅的大楼,会议室中,命令乔抒白进行跃迁的另一位永生人展鸿展市长已等在里面,身边还有六位官员。

所有人都难掩激动之色,甚至有一位白发老人站都站不稳了,靠保镖型劳工体扶着,才能直立着和白希互相问候。

他紧紧握着白希的手,介绍自己是开荒者的一员,耶茨的结构主设计者,已经过近百次医疗舱的治疗,颤颤巍巍地说:“我们等得太久了,白女士。”

围着圆桌坐下商谈,了解和记录了耶茨现在最真实的状况,白希心中装着劳工体难民的问题,便问展市长:“请问下耶茨的劳工体领导者,现在在什么地方?”

“犬子去水下了,”展市长的眼神有些忧虑,“有腹鱼攻击。”

“水下的攻击严重吗?”白希稍稍质疑,“我看到你们埋了电网。”

“B区的淤泥软,电网埋得再深,还是容易被腹鱼钻进来,”展市长解释,“我已经让助理去等了。”

白希点了点头,又问了些下耶茨的情况。

以展市长为首的耶茨市政厅官员们,对下耶茨的劳工体感情似乎很深,提起三十年前的那场假性反夏事件,都面露愧疚与痛苦,再三地说:“请带上下耶茨的人一起离开。”

白希和专家团队对下耶茨人多了些了解,也难免为之动容。

她正想提出,一起去下耶茨看看,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口的保镖型劳工体开了门,先是一个走进一个穿西服的年轻人,他看着不高,走到市长身边,俯身说话。

白希以为他就是劳工体领导人,微微一愣,心说倒是其貌不扬,展鸿开口了,告诉会议室的人:“犬子回来了,换身衣服,马上就到。”白希才意识到,这只是展市长的秘书。

会议室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滞,白希身边的专家们一个个也坐得更直了,既有些从心底的对劳工体的恐惧,又带了不少好奇。

等了大约半分钟,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得令人畏惧的青年走进门来,他穿着灰色的西服套装,背挺得笔直,面色冷峻,是白希从未见过的英俊。

如果说Inj是聪明圆滑,八面玲珑,无限趋近于内心邪恶的人类的反人类份子,青年便更像是一位代表着神圣与正义的,下耶茨人的保护者,他仿佛有一种无法通过表演体现的,十分纯净的光明,令人想要信任,也甘愿信任。

他确实和Inj是不同的人。

白希在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并没有事实依据,却从情感上感到笃定的判断。

她看见他脖子上贴着白色的伤口贴,脸上也有几道细窄的伤痕,大概是在水下受的伤。

不知为什么,他先看了白希身边的乔抒白一眼,才对白希和展市长简单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