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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就是人家这个世界天道的意志吧,到底他是个外来的呢。

连赐多么敏感,他立时就察觉出江鸽子情绪不对劲儿,便收了笑声小心翼翼的问:“鸽子?”

江鸽子抬眼儿看他:“恩?”

连赐“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有心事儿啊,可我也不想告诉你。

江鸽子岔开话,又指着电视说:“要是按照你的形容,你家人很注重血脉的,怎么就偏偏容不得你呢?不应该吧!”

情商低的都这样,言出刀随,刀刀见血。

连赐听完一笑,倒是真的不在意了。 “嗨!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吧,我出生那会他们对我……对我都挺好的,再说,养我们这样的人也不花几个钱儿……都是宗室局供养,有家庭教师,有育儿专家,那时候他们还是会抱抱我的……”

这时候,他倒是回忆起来了。

最初的时候,他被许多人抱过,甚至大堂哥离开家的时候,也抱着他哭过。

他不想走,全家却兴高采烈的。

他苦笑着又说:“好像是~周岁那年,我大堂哥成了国巫,被金宫的接走了。我家血脉贵男孙,我祖父就抱着我去院子里跟人炫耀家里男孙多……”

他看着电视屏幕里,举着十几斤桂枝杖,一脑门汗的小老头:

“……我祖父那天遇到一位叫姜桂的巫,喏……跟这家一样,也都是衡巫……人对我祖父说,你家不错啊,总算出了个国巫,这事好是好~可这个小的?他没说完,就是对着我摇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没多久,我祖父因为非法竞选,被判了流放……”

连赐说这话还没说完,江鸽子却忽就愤怒了!

他猛的一拍桌子说:“艹!!这老头心肠够黑的,怎么就这样坏呢!大人攀比拌嘴的事儿,一个不到周岁的孩子,他也不怕报应么?”

连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天儿他终于肩膀颤抖着笑了起来。

“也许,人家真没说错呢?毕竟那也是个国巫。”

他小心翼翼的回头打量江鸽子。

江鸽子却有些心疼了。

连赐这小子不坏的,是你给一点好,他能还你十分的良善人。

他拍着连赐的肩膀,顶着一张十八岁的脸,却用十分社会的语调,指着电视上的一行字说:“兄弟,想太多了!就算是真的,你是克别人,又不是克自己?老想着那些有用么?我跟你说,真没用的!”

他确定的点点头:“看看人家,不比你可怜?老柴门里流放劣民出身,如今却也是帝王席上常客,国宴宾朋首坐,世界大着呢,我要是你,就天南地北转转,不用多走,也许就几步路,你回头看看,那些你在意的,统统也没多大了不得的!”

连赐抬起头,电视节目已经结束,有行大字儿就挂在屏幕上久久不动弹。

“兴义盛环球勘探荣誉赞助祭台,祝国考学子荣登桂榜!”

如今,要说如今这世上最赚钱的职业,不说高智商的,说高风险,高收入的,就数这种勘探公司最赚了。

那种满世界寻找线索,勘探矿产,寻找宝藏的人,都可以纳入勘探行当。

而兴义盛这位老东家,就是当初东大陆蜀国流放到自由巷的无国籍劣民。

世界排名第三,闻名遐迩的北丹磐矿,就是人家带人勘探出来的。

没错儿!如今人家发财了,又踏踏实实的经营了几十年一变身,现今人家是大财阀总裁,世界船王,大冒险家,正满世界刷各国帝王国宴呢。

江鸽子歪着脑袋蛊惑:“甭信那些命中注定的胡话,这世上总有你我没办法左右的,就像选个好娘胎,像是我做杆子你做巫这些事儿,咱支配不了以前的,可以后的总该咱说了算吧?

这~理想总是要有的,不试试谁知道结果是怎么样,你看看你,如今也是一表人才,满大街的老头老太太就没有不喜欢你的……我要是你啊,我也去混个大冒险家的名声,世界那么大呢,到处走走,看看,只当没白活了这辈子,对吧?”

连赐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关了电视。

两人各自回到房间。

江鸽子早早进了游戏溜达去了。

可连赐却站在几柜书面前,眼睛来回寻找起来。

鸽子似乎是很在意钱的。

鸽子希望他出去走走。

鸽子希望他能有一份职业。

那么,他必须也在意起来,总是这样被鸽子养着,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那么,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职业呢?

连赐的大脑飞速的算计着。

若命中注定的一般,他的眼睛忽就停在《法尔加诺大帝》这本书上。

一夜过去。

一大早儿,牛角街的黄伯伯带着呼啦啦一群人来找江鸽子。

在江鸽子眼里,牛角街巷的黄伯伯是活久见的圣光爷爷。

每次见到这位爷孤独行走,江鸽子就觉着,那真是委屈了这个老头了。

按照他的想法,这老头应该赤足,剃头,头顶三重光圈,背后要生足六对翅膀,他不走路,飞翔升仙范儿才是他的命运正途。

他也不用说话,此一生他就说四个字儿,就足够了!

“圣光普照!!!!!!”

黄伯伯提着酒罐儿走在队伍前方,一脸的容忍与为难。

身后那更是伤的伤,哭的哭,背着,抱着,最轻鼻青脸肿,严重点儿的胳膊打着吊带,断了腿儿被家里的长辈背着。

这三大家子老少爷们,半月以来已经受够了足够的苦与罪。

大大小小的祸事,已经折磨的人心稀碎的缝补不起来了。

黄伯伯一边走,一边叹气儿。

他不知道自己这张长辈的老脸,到底能卖几次?

当年泉大混混家的那件事,他这张脸已经卖了一次了。

如今又要来卖脸,却不知道人家给不给这个脸。

可给不给的,还能让谁来?

何况这里还有血亲的事儿。

黄伯伯本名叫一开,据说是当年他爹正赌博呢,摇骰子一开,出个豹子通杀,黄一开正好落草。

所以他叫一开。

黄伯伯一生厌恶这个名字,他觉着哪怕叫个豹子都比一开强。

可他偏偏就叫个一开。

黄伯伯出生之后,他爹的赌运就再也没好过,豹子六个六别想了,那是赌啥都输。

后来,也不知道那老头咋想的,就把自己的儿子卖给了牛角街恒泽当铺,做了卖身徒。

后来内战打起来了,最后一代外姓王被驱逐出境,这才废除了学徒卖身制度。

转眼四十年过去,恒泽当铺变成了如今的恒泽鉴定中心,恒泽艺廊,兼当铺。

而黄伯伯是这条街,最后一代的老行当人,也成了官方承认的古董鉴定专家,民间工艺美术大师,书法家……

少年受苦,中年努力,他头衔多,在老三街算是要面子有面子,要担当有担当的上等人物。

可……面子这玩意儿,也最不经卖了。

提着老酒,还有自己画的一对兰花斗方,黄伯伯神色犹豫半天儿。最后,他终于挤出笑容,艰难的敲响了江鸽子家的门首。

“杆子爷在家么?老朽黄一开拱手山门!!”

连赐正在堂屋跪着擦地,一边擦,他还一边翻看着《法尔加诺大帝》这本书。

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犹豫了一下。

这声音比较陌生啊?

门外又有人说:“老朽黄一开,再拜山门!!”

连赐一愣,这种碰门方式,他都多少年没见过了,电视里古装剧里倒是有,可外面又是个啥动静呢?

他爬起来,展了展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到八扇门口,卸下一块门板,探头一看……

门外的人愣了,连赐也愣了。

无它,门口这个白胡子老头儿不算,那后面鼻青脸肿的化成灰他都认识……

再好教养的人,遇到抢劫自己,还打了自己一顿,还把自己扒成光猪的人,这心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愉快了。

连赐举着拳头上去,正准备要纾解一下怨恨。

不料身后有人力气比较大,他利落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毫不客气的把自己揪到一边儿。

江鸽子笑眯眯的抬头,看这个意思就明白了。

明白了,他就笑了。

哎呦喂!我还以为是外人,报仇无望了呢!

孙子,老子可算等到你们了。

没有这几个龟孙子,自己的《金智书》也不能丢了,也不能便宜了身后这个傻子。

他不准备原谅,就拦着门口,没打算让人进去。

黄伯伯一看这个阵势他也明白了。

这是找到了源头,杆子爷立了规矩,祸事不小了!

事情要从十几天前儿开始说起了。

这段时间,牛角头八号大杂院的几个孩崽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连就开始出事儿。

走路撞墙。

睡觉塌床。

这是轻的。

吃饭能从碗里吃出雀卵大小的石子儿崩了门牙。

一觉起来,身边整整齐齐耗子八辈祖宗带八辈儿曾孙在边上静坐凝视。

坐客车,司机一个刹车,别人没事儿,偏就这几个飞出去……

有点经历的老人一看,就说,遭报应了!也甭问了,这是做了缺德事儿了吧?身上不利落了吧?

该!

其实,随便哪片地方,总是不缺名声不好的野孩子。

老三巷子野孩子好几波儿,林家的林苑春,何家的何明川,邓家的邓长农三个,那就是街坊口里,眼里混蛋中的蛋,祸害中的害,偷鸡摸狗他们倒是不做的。

然而他们缺德呢!

老莲花市场那头儿,乡下老农不易,瓜果蔬菜能换几文?

人家肩扛手提几十里的弄来了,刚刚出档口,见人家是个外地的,这几个没少敲诈。

还说什么,老子不吃窝边草就不错了!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