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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宫万华门,九州古代殿试考生, 人间聪明人入官途的最后一道大门, 如今这里改名叫做《古代科举博物馆》,它全年对外开放,算作宗室局辖下的一个寒酸单位, 还是自收自支那种。

冬日的斑驳穿过历史的过眼云烟, 照射在边角已经卷了厚漆皮朱红大门上, 传说中的金宫尴尬的露了窘迫, 只有门上往下的几排铜钉, 被游客抚摸的油光铮亮,能射出人的影来。

今儿天寒,游客不多,然依旧有着不短的队伍在排着。

江鸽子与门徒唐凌, 侍卫长戚刃踏雪而来,一起站在金宫万华门的宫门口等待换卡。

他如今身份不同, 金宫随便进,还不用买票。

等戚刃带着一个小胖子回来,当他们看到江鸽子正低头盯着角门的门边角发呆时, 那小胖子便带着一丝尴尬,语气很不好的抱怨到:“哎!我们已经报修很多次了, 办公室打的报告有三尺厚, 可是上面一直不批钱儿,万华门套票今年也卖的不好,里面的演出已经是五年前的了, 你们怎么挑这个时间来啊,今儿没表演呢……”

江鸽子闻言扭头,他盯着这个嘟嘟瞎嘀咕的小胖子,一直盯到他不敢再开口了,他才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戚刃。

戚刃忍笑跟江鸽子解释:“先生,这是今天万华门值班的门官,也是官方为您安排的导游。”说到这儿,他看着表情已经不好的小胖子又加了一句:“他姓李,先祖是陈勾李家的。”

小胖子的脸上,顿时便摆出一股子强撑的贵气十足,人家的下巴抬的老高了。

江鸽子闻言,也总算是明白这小胖子为什么可以这样没礼数的乱说话了。

话说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当年开国帝分封了一些远亲,而这些亲戚没有继承到他的血脉,随着一代一代的降爵,到了这小胖子这一代,宗室局也就只能照顾他们一份糊口的工作了。

这些远亲早就被宗室降在最低档,可尊严体面还是有的,也是贵人见的多了,人家也不怕怠慢江鸽子这样的外来户。

更何况,外加部送来的那个福利卡上,也没写明江鸽子他们的身份,这是为了安全考虑,着实是节省了不少麻烦的。

江鸽子对戚刃拒绝道:“我们不需要导游,就是进去随意转转……”说到这里他又看看表说:“燕子在里面水域南岸边上等我的。”

那小胖子没有得到想象当中的重视,便脸色更加不好,他上下再次打量了江鸽子几眼之后,这才翻身走到拱门边缘,按了门铃,等到角门开了之后他随意的往门里一指,竟一句话都不想跟江鸽子他们说了。

这态度也真是够了。

一年到头的寒酸大门看着,也没几个贵人来参观不说,好不容易碰上一队吧,人家还不用他,这大冷天儿的他还不想伺候呢!

江鸽子脾气好,他笑笑,回身便带着戚刃他们进了拱门,没多久便听到那身后沉闷的掩门声音,等到快走出潮湿通道的出口了,这门道里的灯光才亮了起来。

很显然,人家这就是故意的。

戚刃都给气笑了,他讥讽了一句:“这都什么素质啊!”

一直话很少的唐凌出身皇家第一军事学校,他对中州的一些习性还是清楚的,因此他就笑着说:“您习惯就好了,中州满大街的这种玩意儿,以前是国家财政拿钱儿,现在宗室女皇自己掏腰包,能给他们几个零花儿?这边还算好呢,以前我跟同学来金宫参观,他们说有好些不开放的地方,野草都人高了。”

几个人说着说着,便出了拱门,顿时觉着眼前一阵刺眼,迎面的便看到一院子的没有清扫积雪,耳边,寒酸的三五游客照相的嬉戏声,也隐约着传进了脑袋里。

“这就是宫啊!”

戚刃蹉叹了一句,有些心疼的拍拍身边的玄廊支撑柱子。

江鸽子则安静的站在原地合眼感受了一下,当他走入这里便能感知到游戏碎片的那股子力量扑面而来。

然而他等待了半天,那些碎片也没有从四面八方向他聚拢而来,甚至他随身包袱里的那些零碎也没有发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鸽子有些想不明白的睁开双目,入眼的却满是金色琉璃瓦的排浪,蝙蝠玉笔,金龙游凤,五福云纹,福禄寿喜堆砌起来的宫。

他也微微叹息了一声道:“这就是宫啊!”

它远比紫禁城辽阔奢华,然而它又发出一股子莫名的败象。

江鸽子微微叹息,顺从心里的感觉往宫的中心一路便寻了过去。

他如今算作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了,因此这一路就是出了万华门的范围,遇到并不对游客开放的门禁,凭着带来的身份牌,也能随意叫开那些门。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与连燕子约好的地方,银河南岸口。

听听!这是多有意思的名字,金宫内的水域它叫银河。

那家伙以为自己是宇宙的王么?

银河南岸渡口,望不到边缘喷了皇室旅游管理局标志的复古游船,被冷冻在银河岸边,并随着冬日一股一股的寒风索索发抖。

连燕子就站在避风的地方等待着,当他见到江鸽子顿时就面露喜色,小跑着就颠儿过来了。

脚步愉悦的跟小孩儿一般。

他与江鸽子如今并不畏惧寒冷,然而依旧应季穿了暗蓝色的过膝粗纺棉袍,足下是翻毛笨头靴儿,并且还带着时下年轻人中流行的棒针毛线帽儿,围着手织的驼色围巾,像个正在读书的朴素学生一般的。

他便笑着迎上来说:“我还想着,一会若还不来,我就接您去。”

说完他将预备好的暖手包递给江鸽子捧着,又从衣服口袋取出一个防寒的口罩给自己带上。

江鸽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问:“你怎么这幅打扮?”

连燕子笑着解释:“这满宫的游客,难不成您要穿这身溜达?”

他对江鸽子身上的貂皮大氅扬扬下巴,说完从肩上卸下一个双肩包,弯腰几下从里面揪出一件与自己差不离的棉袍递给江鸽子道:“您换上这个,不然……这里面到处都是搭话的,尤其是从这边过去的中线地段,游客多不说,那些耳目也讨厌的很。”

说完他用带着毛线手套的手,指指身边河岸的一颗大树,眉毛很是不愉快的挑动几下。

哦,那边显然是有监控的。

江鸽子接过棉袍,换下自己的貂皮大氅,又带上跟连燕子差不多的毛线帽子,围巾手套外加口罩。

这下,这两人倒是立马就进入普通人的角色了,他们如一对在冬日游玩的学生哥子一般的上了冰面儿。

连燕子拿起脖子上挂的相机,对着江鸽子就是一顿咔嚓。

等到他拍摄完,他这才看看镜头,扭脸对戚刃说:“你们就跟这里等着吧,金宫我熟,回头我送你们殿下回来。”

戚刃他们笑笑,便不再跟着了。

冬日的银河冰面上,节奏是低沉缓慢的钢琴重复音。一年四季,金宫有着各式各样的姿态,春天是春天的,夏天是夏天的,秋天是秋天的,自然这冬天也是无法替代的。

红墙碧瓦,白雪玉带,岸边垂柳凝霜与极不登对的福利社烤肠车共存着,香味能在寒风里穿透老远。

他们就那样随意的走着,四处溜达着,如普通游客一般,在金宫的银河上寻找着。

银河冷的厚实,却因水质清澈,低头用目力就能穿透寒冰看到冰下的成群游鱼。

连燕子知道很多过去的故事,那些皇妃,那些皇帝,那些历史名人,他肚子里的水分厚实,就是看个桥墩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您看,那边是如意桥,以前王女出宫,就得从这里离家,象征着一切如意顺心……哦,我好像跟您说过,金宫银河每年总要淹死几个人这件事吧?”

连燕子指指不远处的一座汉白玉桥道:“去年还有几个小姑娘,玩着玩着就莫名其妙从这桥上掉下去两个,等到人找到了,捞起来早就凉透了!外面都传说金宫那些冤死的妃子就住在水下找替死鬼,小时候……家里也有长辈也警告我们别站在银河边上,说是这里面住着一只万年的王八,要吃小孩儿呢!不过……现在我倒是觉着,这样死亡的概率,应该是跟那玩意儿有关系的,您说呢?”

江鸽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的眼神顺着连燕子的手指看去,如意桥上一群学生正拥挤在桥头,嘻嘻哈哈的拍着纪念照。

他问连燕子:“你说,像是这样危险的地方,为什么金宫要造在这里呢?”

为了不进入镜头,他跟连燕子脚步停顿,江鸽子看着那边继续道:“感觉到了吧?”

连燕子也眼神平静的看着前方,脑袋微微的点了几下后说:“恩!从禁区回来……那种感觉更加强烈,所以,就是它们对么。”

“是!”江鸽子很确定的点点头。

一阵寒风吹过,他顺手紧了一下衣领后四处看着说:“我觉的它们就在这里,可是……我也找不到它们。”

失落的神庙碎片就在中州,那些神庙魔魇就在金宫,然而他什么都看不到。

从历代金宫资料上来看,中州这个地方,它自建成便没有遭遇过任何大型的兵祸,除了会出现旱灾,这里没有地震,没有涝灾,它安稳的就如一个世外桃源。

所以,金宫与游戏碎片必然有着直接关系吧?

可是它在哪儿呢?

那种危险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它无所不在,可当你走进,它却像游鱼一般的弹开了?

游鱼?弹开了?

一只胖乎乎的雪球从汉白玉桥上丢了下来,打破了江鸽子的深思。

雪球在冰面四分五裂,有桥上的姑娘清脆的笑着,对江鸽子他们自来熟的摆臂喊着:“喂!你们好呀!欢迎你们来到世界上最伟大的宫殿,这里是九州的金宫!帝国的明珠……”

这姑娘在瞎抽什么风啊?

江鸽子先是愕然,接着便笑了起来。

不管在什么样子的团体当中,也少不得这种具有有趣灵魂的小伙伴。

有人尴尬的阻止着喊:“石……石美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江鸽子也仰脸笑着,他喜欢这种年轻的,活泼的,充满新鲜的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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