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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猊蕴火,青烟徐徐。琉璃帘后,男子的声音显得尤其阴冷:“跟丢了?这?么长时间,你连两个庶民都找不到?”

跪在台阶下的人冷汗涔涔,低着头道:“王爷息怒。实在是那日西市人多,手下人一时不慎,让他们跑了。不过这对兄妹确实有些邪门,仿佛背后有人帮他们遮掩痕迹一样,每次都能?凭空消失。太原府那次,他们两人就突然不见了,整整两年杳无音信,要不是这?次在朱雀街看到他们,属下还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魏王冷笑一声,斥道:“废物。”

属下不敢反驳,额头深深抵在地上。魏王半眯着眼睛,手指摩挲扶手,陷入沉思?。

能?从他的天罗地?网里逃走,两年来音信全?无滴水不漏……听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乡野村人,他们背后肯定有高人助阵。

会是谁呢?

魏王不由想到二张兄弟传来的消息。两年前,宫中审理一桩偷窃案时,一个老宫女无意说漏嘴,说永徽三十?二年,女皇和章怀太?子斗得最凶的那段时间,东宫曾有一位良娣怀孕。只不过那时章怀太?子深陷谋反风波,他见形势不对,用药催良娣早产,派亲信将孩子送出东宫。万一他遭遇不测,好歹在外面留下一条血脉。

之?后,东宫报上来的说法是良娣摔了一跤,没保住孩子,实际上这?个孩子已经被送到宫外。魏王根据老宫女的指认追查,发现亲信去的地?方是终南山,正好在镇国公府的山庄附近。

魏王花了许久暗查明?家山庄的下人,从他们口中套出,永徽三十?二年镇国公夫人王瑜兰确实在山庄待产,并生出一对龙凤胎。可惜王瑜兰产后血崩,香消玉殒,伺候她的嬷嬷苏氏也告老还乡,天没亮时就离开了山庄。

有意思?,明?家的龙凤胎和章怀太?子的遗腹子在同?一年出生,甚至日子都只差一天。

魏王从不相信宫廷中有巧合,他立刻派人去查离府的苏嬷嬷。突然离开必有鬼,何况还有人说,那段时间苏嬷嬷的儿媳也生产了,苏嬷嬷为?了照料王瑜兰一直待在山庄,突然有天苏嬷嬷说接到家里传信,要回去伺候儿媳。她走得急,连告别都没有,仿佛生怕人看到一般,随后就传来他们一家回乡的消息。

两年前,魏王的人去太?原,找到了苏家那对兄妹。但还不等他动手拘人,那对兄妹就不见了。

如此?更加确定了魏王的猜测,这?对兄妹中一定有章怀太?子的遗孤,要不然他们躲什么?

魏王翻天覆地?找了两年,可惜毫无所获。本来他都已经放弃了,但是进?京那天,属下突然禀报,说在街上看到了那对消失的兄妹。

魏王立即派人去追,但这?群废物,还是让他们逃掉了。魏王沉着脸道:“加派人手,继续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人挖出来!”

属下战战兢兢应下,弯着腰退出。等人走后,魏王独自坐在浓郁悠长的龙脑香中,慢慢想道,或许,并非只有一种可能?。

在李贤事发之?前就有人见过苏家大儿子,那个少年肯定是农人,和李贤没关?系。如果苏家较小的孩子不是李贤遗孤,那么明?家那对龙凤胎中,就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魏王短促笑了下,起身,拎起披风朝外走去。今日是科举放榜,姑母迁都后第一场朝廷盛事,他得去宫里捧捧场子,顺便去会会太?平。

太?子那个窝囊废,属实烂泥扶不上墙,魏王实在不知姑母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太?子。

李家如今咬着骨头不松口,太?子、相王、太?平都拧成一股绳,一心?想把皇位从武家手里夺回来。可笑,他倒要看看,等私藏废太?子遗孤这?件事抖出来后,他们几个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

此?刻礼部?东墙人山人海,十?分热闹。不光考生的亲朋好友在等,许多百姓、高门大族也守着高墙,翘首等待揭榜。

百姓多是为?了凑趣,长安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的事了,年轻一批的小娘子甚至不知进?士游街、雁塔题名?是什么。年岁长些的长安人一边唏嘘高宗在时新科进?士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光,一边期待即将出炉的新才俊。

这?可是女皇迁都后第一批琼林进?士,代?表着女皇对旧都的态度。不光朝中臣子密切关?注,长安百姓们也都期待着一场盛事,全?面恢复长安昔日荣光。

至于高门大族也来等着,更多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新科进?士在长安婚姻市场上非常吃香,许多高官富绅都喜欢从进?士中挑女婿。

尤其是那些年轻俊俏、品貌周正的少年郎,甚至会在放榜时上演全?武行,富绅家丁们手持棍棒,抢到哪个算哪个,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抬回家里和小姐成婚。故而被人戏称为?榜下捉婿。

明?华章是不愿意掺和这?些闹剧的,但明?华裳执意,硬拉着他来看放榜。明?华章挤在人头攒动中,叹息:“放榜后朝廷会派人传信的,急什么。”

“那不一样。”明?华裳抱着明?华章胳膊,踮起脚尖张望前方,“这?种事只有自己看才有意义,经别人传就变味了。”

明?华章轻叹,他很想说榜上至少有三人是提前内定好的进?士,所谓金榜题名?实在没什么含金量。但看她这?么期待,明?华章不忍扫她的兴,便不动声色挡开周围的学子,陪她在墙外等。

如今他们仿佛又恢复正常兄妹的关?系,妹妹抱着兄长手臂,兄长护着妹妹出行,谁都没有再提那夜葡萄树下的对话。

但有些事终究不一样了,明?华裳很小心?地?避开他的身体?,只抓住他的衣袖,明?华章伸手护在她身侧,但也很注意不碰到她的肩膀。

他们小心?翼翼又若无其事地?维持着兄妹界限。这?时礼部?内一个绯衣官员走出来,在墙上贴了张黄纸,上面用墨笔工工整整写了一列名?字。众人蜂拥而上,明?华裳没挤上去,但已经从周边人激动的呼喊声中知道了礼闱名?次。

榜首苏行止,第二明?华章,第三谢济川。

后面还有,但明?华裳已听不到了。人群中激烈讨论前三名?是谁,明?华裳回头看向明?华章,有些惊讶。

明?华章黑瞳微微放大,脸上也有愕然。

他知道这?场科举不过走过场,所以从没在意过名?次。但是,他竟然排第二?

第二便罢了,排在他前面的,竟然还是苏行止?

明?华章的脸色冷淡下来,他不是输不起,他当然知道天下多的是才学比他出众的人,可是,当着明?华裳的面宣布他输给了苏行止,还是瞬间击碎了明?华章的好心?情。

尤其是明?华章听到明?华裳用惊喜的语气说:“没想到苏行止的学问竟然这?么好,太?不容易了。真是恭喜他。”

明?华章的脸色彻底沉下去了。

明?华裳刚看到名?次时确实惊讶,她以为?第一会在明?华章、谢济川之?间较量,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苏行止力压强敌,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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