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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冲着钱,就是冲着权,没有?一个是因为明雨霁这个人。

宴会主场很快到了,明雨霁都能嗅到前方的?香粉味。她不由停下脚步,缓慢环顾四?周。

男男女女穿着宽大华丽的?衣服,三五成群散落在花丛中,侍女端着金樽美酒,穿梭在各处。每个人都在笑,声?音得体而含蓄,仿佛置身人间仙境。

如此盛大的?宴会,明雨霁却觉得荒凉。她骤然生出种虚幻感,难道?此后,她要一直这样活着吗?

明雨霁恍神的?功夫,里面的?人已经看到她了。一位小姐亲昵地?拉住明雨霁的?手,撒娇道?:“明大娘子,我们打叶子戏还缺一个人,你快来。”

明雨霁强忍住抽手的?冲动,笑道?:“我不会打。”

小姐脸上笑容微僵,似乎才想起?来明雨霁从乡下回来,随即无懈可?击地?笑道?:“没事,我也不会打,上手就会了。”

明雨霁被?强行拉到座位上,和一群她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娘子们打叶子戏。她没有?说谎,确实不会打这些消遣玩意,但身为玄枭卫暗线,还是监察部?门的?精英,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记性好。

连输了两?把后,明雨霁记住了规则,第?三把不输不赢,从第?四?把开始,局势就逆转了。另外几个娘子连续被?碾压了五把,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一个娘子笑了笑,说:“明大娘子真会开玩笑,你玩得这么?好,先前还骗我们不会打。”

“确实不会打。”明雨霁如实说,“刚刚学的?。如果我会,之前那两?把就不会输。”

娘子们赔笑,眼看这局又要输了,其中一个人扔下牌,摇着扇子道?:“好热呀。那些狩猎的?人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明雨霁悠悠把手里剩下的?牌扔出去,果不其然,又是她赢了。旁边的?娘子有?些气不顺,问:“明大娘子,都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二娘子?”

明雨霁眼神都不变,淡淡道?:“她跟着平南侯狩猎去了。我不想去,就没跟着她。”

桌上的?女娘们低低应了声?,彼此交换视线,心照不宣地?换了话题。她们自认为这样做很高?明,明雨霁却想翻白眼。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在嘴硬,分明是她融不入那个顶层圈子,却说自己不想去。事实上,明雨霁还真不想去。

贵族以狩猎为乐,可?惜作为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她实在不觉得打猎有?什么?好玩的?。而且,那些人也不是去打猎。

前段时间明华裳悄悄和她说了李华章的?打算,明雨霁觉得李华章一定疯了,但想想其实也不意外。

曾经的?狼王一日?日?衰老,逐渐力不从心,狼群中迟早会有?一场争斗,来确立新?的?狼王。

明雨霁并不意外李家想推翻女皇,她只是意外,他们竟然会将此事告诉她。要知道?,她可?是玄枭卫成员,并且分属监察组。

这就好比小偷进店后告诉掌柜他要偷东西了,通缉犯拿着悬赏和官差商量你要帮我保密,一样离谱。

如果她还是苏雨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举报双璧有?意谋反,并试图策反玄枭卫内部?成员,但现在她也姓明。

她的?生父牢牢和章怀太子绑定,她的?妹妹看起?来对?李华章情根深种。她不信忠君爱国、臣为君死那一套,她坚信世上最高?尚的?情怀是活着,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家人。无论皇帝是谁,都和她无关,但如果皇帝是李家人,她的?父亲和妹妹似乎会更高?兴一些。

明雨霁只能默许,假装不知道?明华裳、李华章借着宴会的?名义吸纳政变人手,假装不知道?那些人上山打猎是幌子,真正目的?是甩开人群,在林间密谈。她像个睁眼瞎一样,坐在山下和一群蠢货打叶子戏,保证明华裳、李华章的?密谈不被?打扰。

女皇赐予玄枭卫特权,明雨霁也替女皇做了不少事,她并不欠女皇的?。但是,在她和苏行止最艰难的?时候,唯一对?他们伸出援手的?就是女皇。她给了他们安身之地?,教给他们自保之力,还引苏行止入仕,这份恩情,是无论如何无法否认的?。

明雨霁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她不想思考女皇是不是暴君,李家是不是逆贼,她只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好好活着。

不参与他们的?行动,不帮助他们反叛女皇,是她作为一个玄枭卫,最后的?坚持了。

至于这些融不进上层圈子,连长安即将变天都一无所觉,只能靠羞辱地?位低的?人来获取优越感的?季五郎们,明雨霁实在不想浪费力气。一群废子而已,随他们去吧。

明雨霁百无聊赖打发?时间,上山“狩猎”那些人终于回来了。原本死水一样的?宴会场立马活跃起?来,许多人簇拥上去,明雨霁没有?上前凑热闹,她站在外围,不动声?色扫过那些人的?马。

猎物有?多有?少,这很正常,但对?某些人来说,以他们的?骑术却几乎颗粒无收,就太稀奇了。明雨霁心里啧了声?,心想这群人的?伪装技术有?待提高?,就这么?一照面,她已经猜出来李华章拉拢了那些人了。

明华裳从人群中挤出来,蹦蹦跳跳来找明雨霁:“姐姐,我回来啦!”

相比于明华裳的?热情,明雨霁的?情绪就内敛很多。她只是淡淡点头,等明华裳走近后,漫不经心道?:“今日?你打了多少猎物?”

明华裳愣了下,眼睛中闪过迷惑,但还是很快接话道?:“没多少,我骑术不好,连兔子都追不上。”

明雨霁应了声?,不再问了。明华裳本能觉得明雨霁的?问题不对?劲,江陵会说废话,但以明雨霁的?性情,她不想说话就不会说,不可?能无的?放矢。明华裳回头朝马队看去,留意到马匹后面的?猎物时,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百密一疏,他们竟然忘了做戏做全套,看来下次得注意。

女皇已露出明确地?立李征兆,李家的?王爷们一下子成了长安的?香饽饽,刚露面就被?人团团围住。李华章只是一不留神,明华裳就不见了,他借着身高?优势往外望,在边缘看到了明华裳和明雨霁。

在不搭理人这一点,她们姐

妹倒是出奇的?一致,李华章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主动去找。

李华章如今在长安风头正热,在他还是明华章时,他不服从长官,屡次顶撞上级,在朝廷里评价并不好,许多人都觉得他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但当他成了雍王后,同样的?事情立刻口碑翻转,恃才傲物成了能力卓绝,不通人情世故成了为国为民、不拘小节。

京兆府有?李华章在,根本没有?不长眼的?人去当京兆尹,李华章理所应当地?接手了京兆府实权。他下令重启陈年案卷,整顿京兆府风气,立规矩有?命案必破,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样一个人,明明光靠雍州这块封地?和章怀太子的?美名就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他还要不断内卷立功,真是不给人活路。

如果李重润还在,两?人尚且能争一争谁的?身份更尊贵,但太子唯一的?嫡子已死,李华章成了当之无愧的?皇族第?一人,想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李华章刚有?动作,其余人的?视线就汇聚过来,只见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站得最远的?两?人面前,问:“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明雨霁挑挑眉,问:“不然呢,我们应该去迎接你吗?”

后方众人愕然,这个女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和雍王说话?然而李华章脾气却很好,好声?好气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冷落了你们两?人。今日?一切可?顺心?”

明雨霁扫了眼前方人群,说:“应当是顺心的?吧。”

李华章眉梢微动,听到了某些不寻常:“应当?”

明雨霁目光冷淡清明,道?:“对?啊,因为我也不知道?有?人说明家携恩求报,强求雍王殿下回报明家,算不算正常的?话题。”

李华章和明华裳都一怔,李华章的?脸色明显变冷了,他回头扫过人群,正热闹谈笑的?众人霎间鸦雀无声?。李华章回头,明显压抑着怒气问:“谁说的??”

明雨霁余光扫过脸色青白的?季五郎等人,显然,他已经意识到明雨霁听到他们的?谈话了。明雨霁嗤笑一声?,说:“具体的?人我记不清了,雍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有?些话不吐不快。我没学过礼仪,不太懂贤良淑德那一套,旁人对?我指指点点,说的?是事实也就罢了,如果是胡编乱造,我少不得要当面骂回去。尤其揣测无辜女子,更不是衣冠之辈该做的?事,雍王,你说是不是?”

李华章眸光狠狠一沉,竟然有?人说裳裳了?难怪明雨霁不给他好脸色看。

李华章深吸气,稳住情绪,说:“是我思虑不周,你教训得是。我总觉得这是我和镇国公府的?事,无须和其他人言说,但若有?人敢对?二娘指手画脚,我绝不能忍受。镇国公在我心中有?如亲生父亲,你们二人也如我的?手足。我确实有?意向?镇国公求娶二娘,只是一直觉得还未准备好,未敢向?国公言明。今日?正好趁机会说开,还望大姐帮我向?国公美言一二。若我能娶到二娘,乃我毕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