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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安慰小心而又励志,带着自我安慰的希望,陈念点点头。

“那一起打羽毛球吗?”

陈念摇头。

李想笑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下次吧。”

他走了。

陈念看见了魏莱,坐在看台上眯着眼看她,冷冷的,不对,她在看她身后。

陈念回头,见李想正和曾好说话,把球拍递给她,两人一起打球去了。

陈念拿了跳绳远离人群,走去操场的角落跳,跳着跳着,从正午的阳光下跳进桑树的阴影里。

不知名的昆虫在她头顶叫。近四月,香港已提前进入夏季。曦岛镇在长洲岛上,更加炎热。是因为气候变暖吗,今年比往年还要热呢。

陈念蹙眉,跳着绳子。

“喂。”低低的男音,没什么情绪。

陈念陡然停下,心跳砰砰,四下寻,没人。远处的操场上同学们在活动。

少年轻哼一声:“这里。”语气里三分无语七分冷嘲。

陈念扭头看相反方向,是那晚的白T恤男孩,隔着学校的栏杆,站在太阳下。今天他还穿着白T恤,校服裤子,外套系在腰上,不知是中专还是技校的。

他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的烟,手指轻弹着烟身。

蝉声扯破天空,陈念鼻翼上渗出细细的汗,白皙的脸颊和脖子透着健康鲜艳的红色;许是因为跳绳,心还在剧烈抖索,她不经意抿紧嘴唇,往后挪了一步。

围栏一边是阳光,一边是阴影。

他的眼神穿过光与暗的界限,明亮逼人:“他们拿了你多少钱?”

“七……”陈念一口气下去,“十块。”

他在校服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两张崭新的五十,手伸进栏杆空隙递给她。

陈念不接,摇头:“没零……”

他等了一秒,见她居然没话了,冷淡道:“没零钱也不用找了。”

陈念愣了愣,闭上嘴,舌尖上的“钱”吞了回去,最后还是摇头。

他的手仍悬着,眯起眼睛看她半刻,忽而冷笑一声:“你接不接?”

陈念握着跳绳,转身准备走,他却收了手,后退几步。

陈念诧异,见他突然加速冲过来,手脚并用两三步上了铁栅栏,纵身一跃,跳到她面前的草坪上。

他低头拍手上的灰尘。

陈念的心鼓到喉咙里,更是一句话讲不出来,瞪着眼睛看他。

他的脸干净苍白,眉骨上有块淤青,站在树荫下,眼睛更黑更凉,那股子邪气又上来了。他走到她面前,个子高她一截,气势从她头顶压下来,陈念攥着跳绳不接,他于是把纸币从她拳头缝儿里塞进去。

新钱硬,陈念手疼得厉害。

他转身离开,她看他的背影,单薄料峭,利落少年。

他走几步后,回了头。

依然那样不明的眼神,穿过额前的碎发看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念犹豫半刻:“陈……陈念。”

他不解:“成陈年?”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这名儿听着像陈年老酒,老气横秋的。

陈念没点头也没摇头,想着算是默认,他就可以走了。

但他眼睛判断着什么,没走。他捡了根树枝,走回她身边。他拿树枝点点地,又递给她,下指令:“写出来。”

陈念蹲下去,在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陈念。”他念了一遍,质询,“念是哪个意思?”

信念,念旧,念书?

陈念解释:“今……”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轻声,“……今心。”

他拿眼角看她,明白过来那个“成陈年”是怎么回事了。

她知道被发现了,平定地看他,等着他笑,但他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学校院墙外有人喊,喊一个名字。

白T恤走到院墙边,踩上水泥墩,他个儿高,抬手就抓到铁栅栏顶端的箭头,稍一使力,单薄的身体就违背重力地跃上去了。

陈念觉得那箭头会刮到他,但没有,甚至没刮到他腰间的校服,他燕子一样轻盈地落去校外的水泥地上。

他走了,这次没有回头。

陈念从树荫里走出来望一眼,一群男生站在路对面,有的手里拿着棍子。

陈念把手里皱巴巴的纸币放回运动服兜里。

她收了跳绳,决定回教室复习。

不久前,李想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好好学习,加油努力,等考试完了,就能永远离开这里了。”

所谓努力,所谓奋斗,说白了,只是为逃离眼下所在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