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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清晨, 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 斜斜地铺满实验楼的走廊。

杜若站在实验室门口,手扶在门把上,将推未推。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坦荡一点, 没必要藏着躲着, 那样没意思。

这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 正要推门。

“干什么呢?”身后有人走上前,推开门进去, 回头看她一眼,“没睡醒?”

杜若看向景明,立刻摇头:“睡醒了。”

“准备开会了。”他说,走远了。

她瞥一眼他的背影,他看上去很寻常,仿佛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在于, 表情里语气里收敛了那么一丝傲慢。

也好。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同伴, 上下级,都行。

她很快收心, 准备好笔记本开会去了。

会上并未讨论太多的内容,只是对即将在深圳进行的比赛做了些规划和信息分享,景明给各组分派任务后,便散会了。

工作当前, 他似乎无心再去顾忌其他;她也一样。

如此消磨掉那夜的记忆, 很好。

如今已是六月初, 一个月后暑假到来,全球大学生无人驾驶赛车竞速大赛将如约而至。

这是Prime团队无人驾驶项目试水的大好机会。

赛车场的路况相对于日常真实路况会简单很多,因此不需要团队拿出他们最高规格的技术配置。但即使如此,Prime全队上下都卯足了劲,没有丝毫怠慢。

费心钻研了一年多的项目终于要迎来考验,谁都想取得好成绩,自然跟打了鸡血一般。毕竟,队里一个个从小就是天才少年,心比天高,谁愿意自己的作品屈居人下呢。

景明和杜若都是做事认真的性格,或许不约而同保持着和平相处但又避免尴尬的默契,会公事公办地聊天讨论,但也都绝口不提工作外的事。

就这样只谈专业和工作,两人反而能心平气和自然平等地聊天了,杜若甚至在和他讨论问题时能与他对视而目光不会慌张避闪了。

偶尔两人聊完,各自转身时会略略一想,这样算不算是一种进步与和解,但谁都没有深究,让它一闪而过。

毕竟,专心准备比赛才是最重要的。

之后的大半个月,杜若除了日常的学习,其余时间全泡在实验室,工厂和工业园。

小组赛的赛道图她早已从主办方那里拿到手,她要做的是提高车“眼睛”的视力,让它清楚地“看”到赛道边界线、弯道、竞争对手、和人工障碍。

这对李维杜若他们来说都不难。

不论是边界线,汽车金属机身,抑或是统一的红色障碍标,以这些固定目标作为感应对象来调节感应器,都在Prime的技术掌控范围内。

转眼,气温一度度升高,盛夏更浓。

到了六月中旬,Prime全队再次聚集到一起开会时,杜若已拿出详细而完整的计划方案:“四个角以及车顶共5个激光雷达,5个高清摄像头,车顶车身车底共15个超声波传感器,另外还有陀螺仪加速计和光学速度传感器……初步规划是这样。”

景明转着笔,听她讲完了,问:“有困难吗?”

杜若摇头:“没有。”她说,“我们实验室现有的技术已经能达到无人赛车的要求。”

“那你们组这段时间岂不是太轻松了。”景明说,“给你加点儿难度吧。”

杜若耸耸肩,接受挑战:“行啊,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景明手中转动的笔就顿了顿,她细细软软的声音说出“老大”这两字,还真是……

他略略上下扫了她一眼。

此刻,她坐在桌子对面,眼睛清澈而自信,直视着他。

他道:“减轻重量,至少两公斤。”

杜若垂眸想想,那就得想办法简化设计方案了,她抬眸:“行。”

他手中的笔无意识地点了下桌子,但目光并在她脸上多停留,很快移开,看向朱韬他们:“时速350没问题?”

朱韬朗声:“放心。”

景明又对何望道:“大脑至少达到19万亿的AI运算。”

何望兴奋地挑眉:“谢谢老大要求严格。这才够意思,小打小闹的,谁稀罕玩儿?”

景明不禁笑了笑,扫一圈众人,每人脸上都写着信心和决心,他道:“我不管对手实力如何,我们必须做到最好,半个月后开始组车,有问题吗?”

“没问题。”少年们齐声嚷着,咚咚咚地一起拍桌子,整张会议桌上的纸张都在震颤。

杜若抿着唇笑。

“散会。”景明刚起身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件事。”

“机身、外形设计和表面喷涂都得炫酷点儿,我可不想带一辆又土又破的车去参赛。”

哄堂大笑。

而杜若看图纸时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诶?这里边怎么加了个座位?”

照理说,为了方便省事儿,无人赛车的驾驶座会裁减掉,用AI代替。

景明回头看她一眼,寻常道:“因为我们自己想玩啊。”

杜若:“……”

“这是开玩笑的事儿吗?”杜若看看李维何望等人,求助,“谁能劝谏一下?”

其他人耸耸肩:“我们也挺想玩儿的。”

杜若:“……”

她这是加入了个什么团队。

杜若拿着这张设计图去找梁文邦老师,问他的意见。

“我意见早给了,他不听,我也劝不回来。”梁文邦老师摇头叹气,“加座位这事儿,太乱来了。景明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狂,太随心所欲。什么天花板他都要捅。他这性格,迟早栽跟头。”

杜若问:“加座位会增加危险系数?”

“当然。塞一块空间进去,不可避免要提高制作要求。当然了,技术达标,怎么折腾都行。不然呢,就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杜若忧愁地拧拧眉毛,但很快又舒展开:“我觉得没事。我们Prime很厉害的。”

梁文邦一愣,笑着感叹道:“看来,你也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了。又或者说,物以类聚啊。”

杜若没明白:“什么意思啊?”

“大家都说,Prime里头全是一群野蛮生长又自负轻狂的人,都跟你们队长一个样儿,哈哈。你长久待下去,也会变得差不多。”

杜若一愣,头一次听人用自负轻狂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

可回头想想,好像,感觉还不错诶。

……

之后的日子里,整个队伍都高度忙碌起来。

杜若不是跑图书馆,就是奔实验室,翻找书籍论文和视频资料,绞尽脑汁地想各种可行方案来减轻传感系统的自身重量,常常一连好几天忙到半夜。

她已经够勤奋了,却没想所有人都更努力。挑灯夜战是家常便饭。往往整栋楼到深夜后一片安静黑暗,只有Prime实验室里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尽心尽力,别说没有一句怨言叹息,反而都很自觉主动。

最为拼命的是景明。

好多时候她都困得不行了,他还待在实验室里。她这才从队员口里得知,他总是实验室里最后走的那个。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他很聪明,智商很高,但他也比常人刻苦努力得多。

有天深夜,零点了,何望万子昂等人伸着懒腰起身,准备回宿舍。

“杜若,还不走啊?”

“还有一小会儿。”她也有些困了,但想把手头的事情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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