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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弥看见神域里的神魂闪闪烁烁,就知不妙。元身和神魂是有感应的,神魂动荡得如此厉害,难不成元身被攻击了?

这股不妙的感觉,在殿下突兀地说他在下界有个妻子那日,就隐约浮现在后弥心中。

如今更甚。

后弥连忙召唤神域所有大祭司过来,商议对策。然而就在这时,翎玉回来了。

他一身银袍,唇角带着血迹。

后弥连忙过去扶他:“神君。”

翎玉没有要他搀扶,抿了抿唇,淡声道:“无碍。”

众人面面相觑,当日攻打神域,神君手刃夙离,也没伤得这样重,他如今的模样分明就是反噬。

但翎玉身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残留的法术印记。翎玉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道:“都回去。”

大祭司们只好先行离开。

翎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殿内站了一会儿,进入内室继续沉眠,修补神魂去了。

好几日过去,后弥再次探访,虽然翎玉说自己没事,后弥却始终不放心,妄渡海到底有什么?如今六界无人再能伤卞翎玉,神君回来神魂却溃散成那个样子。

没想到再次遇到想要去堕魔池的神君,他的元身刚刚恢复些许。

后弥几乎快老泪纵横,他仗着自己好歹是神君少时的恩师,大着胆子,拽着翎玉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下界。

“您要是再去,不若杀了老臣吧。”

翎玉回眸看他一眼:“松开。”

“那里到底有什么,能伤您至此?您的神魂刚刚恢复些许,怎么又要过去?您今日不说清楚,老臣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让您自伤。”

翎玉蹙眉,觉得眼前的恩师有些麻烦。他沉吟片刻,道:“我在妄渡海底,看到她了。”

“哪个她?”后弥连忙道,“您是说,您在下界那个妻子?”

“我还碰到了她。”他颔首,长眸清冷,像山峦不化的雪,语调冷凉。但后弥莫名从他声音里听出几分温和,他蹙了蹙眉,说,“我以前叫卞翎玉时,似乎……很喜欢她。”

潜意识中,他甚至更想用“爱”这个字。但说出“喜欢”二字,已不是他的性格,他将那个爱字沉默地咽了回去。

他心底甚至更认可“卞翎玉”这个名字。尽管知晓碰到她会痛,卞翎玉今日还是想去看看她,他记得自己上次去,把她养魂的法阵弄坏了。也不知她现在好不好。

后弥:“您昨日不是还说,不知对她是何感情吗?”

卞翎玉看后弥一眼,不语,他抽出了自己袖子。

忘忧果带走了他的感情,令他清醒而淡漠地活着。但即便这样,卞翎玉还是想去妄渡海。

后弥到底没能拦住。

他终于猜到问题出在了哪里,忘忧果的传说,后弥也听说过一二,只是神灵向来高傲冷淡,从不需要这种东西来忘情无忧。

如今卞翎玉不断折返于神域和妄渡海,不惜以神魂受损为代价。

后弥竟莫名有点感激给卞翎玉吃下无忧果那个人,卞翎玉忘了情都这么偏执,如此懵懂执着,若还记得一切,那姑娘陨落在妄渡海底,他怕不是得疯魔?

趁翎玉下界,他们刚好想想办法。

月舞在海底,已经骂了翎玉三日。

她用尽毕生所学,将天降“三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原因很简单,那日色胚摸她的二号,摸到痛死也不肯松手,最后神力溃散,他被反噬得厉害,其他人也不好过。

妄渡海本就不是宁和的海域,呼啸的神力卷起海水,月舞免费来了一圈旋涡周游,这就罢了,等她吹胡子瞪眼爬回来,发现——

他老父亲的,原本聚魂的阵法竟然被那男人的神力给震碎了!

月舞早就弄清楚,阵法之下,是一截神力充沛的神骨!

昔日那截银白色的骨头,即便是没有月光的夜晚,也在海底熠熠生辉。可那日后,那截神骨有了裂痕,阵法摇摇欲坠。

月舞骂骂咧咧。

她在海底捡了快千年的神骸垃圾,仰仗这个阵法,才有了起色。眼见再过半年,她的魂魄就养好了,届时借尸还魂,就能逍遥自在,可如今,聚魂的阵法破了,她恐怕还要再捡数百年垃圾。

进度无限延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月舞看着二号苍白的小脸,心都碎了:“我的二号,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三个人中,就师萝衣命魂碎得最厉害,她才来妄渡海底半年,命魂刚聚集些许,眼下阵法碎裂,眼见师萝衣连肉身都保不住,就要消散于海底。

月舞抱着师萝衣哇哇大哭:“我的二号,你怎么那么倒霉,我们好惨啊!”

怀里的少女没法和她抱头痛哭,月舞哭了好一会儿,认命扛着师桓吸灵气去了。

路上,月舞还给师萝衣挑好了埋骨之地。

念在大半年吸灵气情谊,二号还长得那么好看,月舞给她挑了块没有魔息的地。

月舞扭头看师桓。

“难道我注定还得用一号的身体?”她想起了傻狗,嘴角一阵抽搐。算了,将就一下,反正如果要搞,也不是自己膈应。

月舞真心觉得倒霉,聚魂阵法可遇不可求。这种逆天改命的东西,需要神灵的神力压阵。

这些年来,压阵的一直是一截银色的神骨。

如今阵法没了,月舞也没想过还能再遇一次这种好事。她更不觉得那个可恨的“色胚三号”还敢来。

被无忧果反噬的人,肝胆俱碎。

那样的痛,尝过一次,谁也受不住第二次。何况他回去以后,又会把以前对师萝衣的感情忘了。

这次只会忘得更彻底。

然而,半月后,当月舞刚刚挖好坑,准备把师萝衣埋进去的时候。海水再次动荡。

“……!”月舞冲回去,看见了熟悉的光晕。

这是一个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师萝衣沉眠在阵法中央,没有半分生气。

更远的地方,那团白光遥遥望着她。

他们只隔了几步,却又似很远。

月舞终于看清了那团光晕中的人影,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他生了一双银瞳,皮肤很白,无悲无喜地看着自己的二号,像在看初春一朵还未盛开的花。

他的眼神没有情绪,平淡得一如这死寂的深海。

可即便这样,那些被挡住的情欲如潮,他仅仅只是望着师萝衣,海水又开始异动。

月舞看见他就来气,她生怕这色胚又去摸二号,他不怕痛死没关系,这次要是害得自己和一号也死去,她简直要吐血三升。

月舞虽然不知男子和二号有什么渊源,但是要用无忧果来忘记伤痛,再如何以前都深爱过。

月舞一肚子火,于是便有些出言不逊:“怎么着,这次是来给她上坟吗?那你得等等,我坑刚挖好。”

她没法不对他生气,便故意用这样的话刺伤这个人。

男子鸦黑的长睫微颤,抬起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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