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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死一次……”

在这种世界,不能大意。

先找机会出去走走,观察一下情况,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想办法修炼,增强实力。

想到这里,李清闲脑海中浮现一个近似浑天仪模样的巨物。

灰银基座,铜环交缠。

李清闲的外祖父出身命术师小门派“量命宗”,给李清闲留下修炼之法。

李清闲有幸命修入门,先得到神秘的天命仪,后炼成望气术,结果没几天一命呜呼。

李清闲正思考着,脚步声临近。

“感觉好点了?”队正郑辉站在门口。

“好多了,正准备出去。”李清闲道。

“好!”郑辉黝黑的面庞上绽放温暖的笑容,眸子里透着喜意。

李清闲望着队长,四十多岁的壮汉,足足比自己高两个头,肩膀极宽,简直像堵墙挡在门口,皮肤黝黑,左耳消失不见。

郑辉叹了口气,走过来,递过一只粗瓷水杯道:“先喝杯水。路上遇到孙大夫,他说这次的病,就是上次的病根。”

半年前父亲李冈锋去世,李清闲大病一场。

“我也明白。”李清闲接过水杯,低头慢慢喝着。

“冈锋先生……唉!要不是被逼急了,谁会撞庭柱呢?这可是太宁年废的第三个太子,上一代天康年那么乱,也只有一个太子被妖族俘虏。”

李清闲继续喝水,一些记忆渐渐清晰。

半年前,太子身为掌卫使,执掌夜卫,被告发图谋不轨、秽乱后宫。

证据虽不足,但群臣激愤,要求严惩。

李冈锋身为监察御史,要求证据为先,但太宁帝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下旨圈禁太子。

李冈锋或许是义愤填膺,收敛文气,以血肉之躯撞向抱龙大红漆庭柱,当庭而亡。

“现在倒好,冈锋先生去了,太子也生生气吐血,跟着去了。半年过去了,朝廷变好了吗?只有夜卫倒霉。我看啊,皇上是被奸臣蒙蔽了。”郑辉默默坐下。

“咱们夜卫和过去比真差那么远?”李清闲问。

郑辉双目一亮,挺着身子,道:“你知道当年别人叫咱夜卫什么吗?小内阁!监察百官,统摄武林门派,处理妖魔鬼怪,那叫一个威风!可现在……唉,夜卫正门半年多没开,当年耀武扬威的挂红绸出缇骑,也半年多没见了。皇上圣明,可奸臣害怕咱们夜卫,能怎么办?”

“裁撤夜卫是真的?”

“这事说起来,还要感谢冈锋大人,现在夜卫上上下下都记着大人的好。按理说,太子一薨,奸臣们一定会逼皇上裁撤夜卫。可冈锋大人撞柱死谏,文官尤其是御史们念及李大人,暂且放下,夜卫才能苟延残喘。即便这样,夜卫的人也在不断被抽调。咱们屋原本五个,小赵走了,接下来能留三个就不错了。”

李清闲跟着叹了口气。

郑辉一拍额头道:“我又糊涂了,本来劝你,结果自顾自发牢骚。”

“都是自家人,牢骚两句多正常。”李清闲温和地笑着。

“谁说不是呢!对了,家里怎么样,姨母姨夫那边不生分吧?”

“姨母一家和我家隔壁十多年,关系一直很好。”李清闲道。

“行,有家人照顾就好,以后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招呼我一声。对了,你还在研究命术?”郑辉促狭一笑。

“我不跟你们聊这个,每次说我要当命术师,你们就取笑我。”李清闲一脸无奈。

“哈哈,那就不聊。别逞强,不行就再躺几天,等身子好了再跟我去巡街。”郑辉说着站起来。

李清闲斜斜挑眉,道:“郑队你瞧不起谁呢?我李清闲是躺着的人吗?”

郑辉笑骂道:“混账小子,和刚见面的时候一样皮。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读书人装得挺像,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真是读书人。”李清闲一脸正色。

“呸!”郑辉笑骂道,“夜卫里能藏住什么?后来我一查才知道,你小子不知道在街上野了多少年,等李大人回京,才老老实实进书院。结果倒好,经义文章一塌糊涂,最后李大人气得不行,不得不让你转武修。一验资质,大门大族不收,在小武馆练了半年没起色。李大人又送你修道,资质达不到任何宗门的最低要求。你父亲堂堂儒家正统,总不能送你去修邪傀妖,他又不喜你修命术,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找人安排进夜卫。还跟我装读书人?来,写几个字瞧瞧,就你那狗爬的字,还不如我呢。”

李清闲嘿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道:“街上的规矩,吹牛不犯法,但能壮胆。”

“走,李大胆,去院子里走走。”郑辉笑道。

李清闲点了一下头,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晨光照耀,天空湛蓝,绿树包围的院子空气清新。

土黄的硬地在院子里铺开,院子南北两侧共有十间住舍,东面是大门。

西侧散落着石锁、石担、长棍等物,六七个人在呼呼喝喝,打熬身体。

白石围成的井口边,哗啦一声,一人举起木桶一翻,凉水迎头浇下,随手一挥,木桶落井,发出空洞的响声。

旁边四五人正聚在一起,一边用毛巾擦身,一边说说笑笑。

还有人穿戴整齐,站在院门口闲聊。

李清闲扭头看了一眼队正郑辉。

他的衣服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自己的衣服只是边缘绣着寸许宽的锦纹,郑辉的官服全身着锦,绿底连枝纹,在一干深青衣衫中格外醒目。

胸前四四方方的补子上,绣着白马踏河纹样。

从十品武官补子。

郑辉右手搭在腰间革带上,道:“清闲,今天你要是巡街,老老实实跟着我。哪怕发生天大的事,也不准动手,不准像上次那样,听到没?”

李清闲伸手摸了摸左侧下巴处浅白色的淡伤痕,笑道:“行,这次我听郑队的。”

“上次李清闲是真虎啊,”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于平说着,抛过来一个桔子,一边擦嘴一边说,“为了给你补身子,我豁出去这张帅脸,从王大厨手里讨的。本来两个,路上让猫叼走一个。”

“谢了,兄弟。”李清闲笑着接过,晨光下的桔子鲜艳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