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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移山抬起食指,三敲桌面。

嗒。

一阵风掠过刑部内外,除却关押犯人的天牢,刑部各处尽数坍塌,四面八方的外墙,稀里哗啦碎裂。

首辅三指毁刑部,布衣自开大攻伐。

堂上刑部三百人,一一垂眉数落尘。

赵首辅徐徐转头,望向翁敬希。

“翁尚书,此事如何了结?”

翁敬希弯腰大拜,道:“刑部未查明缘由,为报私仇,滥杀朝廷命官,今日当上朝请罪,严查各署,左右侍郎尽数致仕,诸司司正全部下狱,此事主谋康、秦两位偏尚书,废其修为,移交大理寺。自此以后,刑部上下但见冈锋之子,退避三舍,若高品压此子,刑部上下共诛之。”

赵移山静静望着翁敬希,一言不发,右手食指,竟再度离开桌面。

翁敬希轻叹一声,道:“今日下官便上书圣上,乞骸骨,永不出仕。”

“大河风光好,乃是上佳养老之地。”赵移山道。

“明日清晨,下官便北上大河,马革裹尸再还乡。”翁敬希垂首道。

赵移山仿佛没有听到,右手食指迟迟不落。

翁敬希沉默半晌,缓缓道:“一个时辰后,刑部暗司尽数北上,为老夫打前锋。”

赵移山收手,起身,径直向外走。

殿外一众着紫穿红之人相随,鱼贯而出。

天空,细雨淅淅沥沥。

一个时辰后,一千黑衣人骑乘战马,踏出神都城北门,行至三十里,停下。

烟雨之中,遍地朱紫列前方。

刑部暗司为首一人,拔出长剑,切开雨幕,指向正前。

“诸魔临世,众生俯首!”

“诸魔临世,众生俯首!”众人齐吼。

刑部暗司一千零七人,直直前冲。

不过几十息,一切归于平静。

首辅布衣未染血。

夜卫衙门,诏狱司。

张富贵站在自己的房中,难以置信地望着四壁。

“皇上的墨宝吗?”

“老子的珍藏呢?”

“谁干的!”

张富贵拍打桌子,气疯了,山贼世家出身,终日打鸟,被雁啄了眼。

“啊?周大人说已经跟你说过,他只是借走,过几日就还。”

张富贵愣了许久,破口大骂:“周春风,我草你大爷!他是不是有个侄子叫李清闲,老子找他算账!”

“大人您去哪儿?”

“当然去春风居。”

“可赵首辅就在里面。”

“我张富贵会怕赵移山?嗯,准备一下,明日为春风送葬。一码归一码,祸不及子孙……”

夜卫衙门前,李清闲跳下马,快步冲进夜卫,冲向春风居。

一路上,凡是认识李清闲的人,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一步迈入春风居院门,李清闲听到屋内的书桌后,竟然传来极浅的呼吸声。

“周叔!”

李清闲喜出望外,冲进房门,却见周春风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陌生老者。

一身褐色布衣,满面深深皱纹,酱红肤色,似是整天风吹日晒的农夫或渔夫。

“状元加身,还如此毛躁?”赵移山原本手捧周春风留给李清闲的那幅字,徐徐放下。

李清闲脑海闪过夜卫档案中的人名与肖像,符合这人面相的,只有一人。

“晚辈李清闲,见过首辅大人。”李清闲弯腰作揖。

“听说春风欲送你去江南?”

李清闲鼻子一酸,咬着牙,轻轻点头。

赵移山冷哼一声,起身,缓缓向外走。

“你爹知道,能气出个好歹。”赵移山道。

李清闲听过无数此人的传说,名声之厚,足以位列当今修士前三,没有开口反驳。

赵移山一边走一边道:“我给你安排了新的差事,明日北上。去什么江南,没出息。”

“我要为周叔守孝。”李清闲道。

“来日踏破群魔山,尽取人头祭春风,不比你哭哭啼啼有孝心?”

李清闲一愣,牙齿紧咬。

“那幅字你不要,送到积一居,便可下江南。”赵移山踏出房门,向外走去。

李清闲望着赵移山的背影,疑惑不解,明明与此人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他好像特别了解自己。

一朝首辅,皇帝之下第一人,竟然等自己,为什么?

李清闲脑海闪现无数赵移山的传说,心中一动,望气观运,惊讶地发现,赵移山没有任何防护,自己眼前一花,竟然直接看到赵移山的命府。

这命府,似曾相识。

一座空荡荡的小院,一栋寻常的石屋。

石屋之中,少年、青年、中年与老年命地齐开,十六颗命星齐备。

每颗命星之上,皆站立着一位白袍书生,手捧书卷,形貌皆是赵移山。

十六学士。

李清闲呆立当场,传说竟然是真的。

待赵移山离开,李清闲想起青云试临行前,周恨说过,周叔给自己留了一幅字,而赵移山也刚刚提起一幅字。

李清闲走到桌案前。

左侧放着黄花梨木虎头锁木箱,右侧摆着一张宣纸,其上八字。

天下不安,何处清闲。

打开小木箱,周春风手书《四书五经》塞满大半。

窗外,大雨滂沱。

第七卷 青年命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