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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对他说,小时候种地,也种不好,后来去请教老人,有的老人说做好驱虫,有的老人说要做好施肥,有的老人说要做好松土,有的老人说种子最重要。总之,他发现,好像什么都能让粮食增产,可千头万绪,种类繁多。他说,他很笨,于是,一件一件尝试,一件一件去做。”

“说到最后,张叔回答:你问我,为什么我的收成比别人高,原因很简单。因为种地的每一步,我都比别人好。在春天,从松土开始,我要亲手敲碎每一块土疙瘩,扔掉每一块硬石头,除掉每一棵杂草,把能做的每一件事,都做到最细最好,那么,今年秋天收成不行,明年继续做,等秋天,不行就后年。从第六年秋天开始,村里没有人的庄稼比我种的好。”

“赵首辅当时对着岳麓书院的学生说,听完张叔的话,他如雷声入耳,反反复复思考了三天,甚至废寝忘食,家人还以为他魇着了,找人驱邪。从那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读书不行,就是没能像张叔那样,把读书的每一步都做好。如果说张叔能把种地的每一件事做到一,那自己只做到七成,甚至五成,或者更低。”

“当张叔在种地上,一加一加一……一直加到一万的时候,自己的读书,却是十分之一、十分之三这些相加,因为不是一,往往今天学了十分之三,几天后就忘了,只剩十分之一,最后甚至可能归零。就像烧水一样,烧烧停停,烧了一万壶水,但没有一壶开水。能喝,但喝再多也不是开水;就好像登山,但永远登不上山顶。”

“最后,赵首辅说,无论是读书、学习、学问还是什么其他,都由无数个‘一’组成,只要完完整整学到每一个‘一’,一个接一个学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最优秀的读书人。”

“他说,种地其实很简单,但为什么那么多人远远不如张叔?就是因为,其他人做不到,或者不会做。就如同他当年读书一样,之所以做不好文章,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自己不会。无论是写文章,说话,升官,发财,修炼还是什么,都是如此。既然不会,那就先从‘一’开始学,学完一个‘一’,再学下一个‘一’。”

“他说,自己的文章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究其原因,就是要么自己没有学会某个完整的‘一’,要么自己根本没学到某个‘一’。所有的事都如此,做不好,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不会。他说,人生所有的低谷,要么不会,要么忘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赵首辅便如老牛拉车,一步一步学好每一个‘一’,彻底记住每一个‘一’。他背诵每一句圣言,思考每一句话,将每一个字刻在脑子里,每一本书都读百遍以上。一开始非常难,但当那些一叠加到一定程度后,大概是十年后,他突然发现,那些天书般的圣人之言,清晰简单。”

“之后,他便把自己的书斋命名为‘积一居’。”

李清闲听完,心中莫名震撼,有点不相信,可又觉得这才是真理。

因为这很难,因为这不是捷径。

“我听了这个故事后,开始学习赵首辅,把风命宗的典籍,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天天看,时时思,完全掌握命术中的每一个‘一’,这才能超过师父,晋升上品。我事后回忆此生,这是我晋升上品的唯一的路,也是所有人晋升上品唯一的路。”盖风游道。

李清闲疑惑地望着盖风游。

盖风游笑了笑,道:“晋升上品后,我结识了很多上品修士,有道修,有武修,有命修,有文修,你知道吗?他们有惊人的相似点,就是,他们对自己修炼的领域的基础,要么认识非常深刻,要么做得近乎完美。他们修炼的高深的武技或法术,确实厉害,但他们最扎实最强的,是那些最基本、最粗浅的东西。”

李清闲轻轻点头,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是特别清晰。

“赵首辅说,积一成上品,全解入超品。”

“全解的意思是……”李清闲问。

盖风游盯着李清闲的双眼,缓缓道:“赵首辅曾言,凡是文修,我当全知,而后全解。”

“这……”

李清闲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但突然意识到,没有仙神说这不可能,没有什么天道公理说这做不到。

既然有可能,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等于有可能做到。

“上品之后,敬他如神。”盖风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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