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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们愁苦的,是今年一年的收成全没了,房子也没了,这个大队跟临河大队比,较为贫穷,与临河大队很多人家都建了楼房不同,这里很多人家,还是跟江柠家老房子一样的,砖土结构的房屋,下面是砖石,上面是土砖,这样的土砖在洪水里一泡,基本都要毁了的。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他们每年赖以赚钱的莲藕,也全部被淹了。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就是典型的靠水吃水,几乎所有的赚钱方式,都是来源于水里,沙河被人承包,不能去打鱼,就只能种植莲藕,每年靠卖莲藕莲蓬挣钱。

莲藕种植之后,都不需要每年种植,今年挖了,明年就会继续长。

可被水淹过的莲藕不同,莲藕被淹死后,连带着下面的种藕都全部被淹死了,要么他们明年重新种植莲藕,要么就要等个四五年,等下面的莲心子,慢慢再发芽,生长,大概有个五六七年的时间,就又能练成一大片的莲藕滩了。

后者,他们肯定是等不了的,可要重新种植,就得花大笔的钱。

整个大队都靠卖莲藕赚钱,那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整片大河滩,都要种植莲藕的。

除了莲藕,还有菱角。

现在,不论是供他们吃饭的田地稻谷,还是莲藕、菱角,全都被淹了,连房子都没了,这些人的绝望可想而知。

即使因为沙河决堤,原本沙河里面养的鱼,全部游入寻常百姓家的稻田中,哪怕每天都有快艇四处巡逻,禁止农家网鱼,可他们是在自家稻田里网鱼,又没有去沙河里网鱼。

如今家家户户都不缺鱼吃,可也因为不缺鱼吃,他们网的鱼也卖不掉,只能自家吃,或者腌起来。

然后日日站在风雨中,看着沙河的水位一日比一日的高,河水逐渐淹没自家屋梁,再淹没自家屋顶,最后连屋顶的房檐都看不到了,入目之下,一片白茫茫。

这些人麻木着神情,双目无神,大队部被淹了,大队部通知的大喇叭没法用,大队书记就用手动的大喇叭,在村子里反复的喊:“相亲们!父老们!都打起精神来!祖国没有忘记咱!政/府没有放弃咱!隔壁临河大队的江柠!见咱们遭遇洪水!和她的同学一起,组织了社会捐款,还有她个人捐款,给咱们发赈灾物资来了!家家户户,带上稻篓,到张家坝上排队领物资!不要乱!不要抢!排好队!人人都有!”

这些灾民一听有赈灾物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抢,就怕跑慢了,物资都被别人抢光了,可到了张家坝,众人才发现,装着物资的船,根本没靠岸,距离岸边还有百米左右。

百米对他们这些会游泳的河边人来说,很快就游到了,游到了然后呢?抢了物资往哪里放?就算他们有菱角盆,有小船,小船再快,也是用木浆划船的,那个明显就是柴油机船,你过去抢,人家把船开跑了,不发赈灾物资了咋办?

江柠的舅爷爷,听到是隔壁临河大队的江柠,激动的到处跑,到处喊:“是我大姐家孙女!是我大姐家孙女看到我们家乡受灾,给我们捐赠物资来了啊!是我大姐家孙女啊!”

“大家不要挤,不要抢,那是我大姐家孙女!”

“柠柠!柠柠!”站在快被完全淹没的张家坝大坝埂上,比江奶奶年轻了十几岁的舅爷爷使劲的挥着双手,激动地对身后排队的灾民们说:“看到没有,那是我家柠柠,我大姐的孙女江柠,去年上电视的那个,你们看到没有?”

语气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就连站在江柠身边的宋培风,都感受到这些乡民们,望着江柠的目光中,那羡慕的自豪的骄傲又关爱的,甚至是好奇的目光。

原本躁动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不再有人想着要去抢物资,都乖乖的排好队,等着领物资,然后一个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江柠。

江柠一点都不认生,用当地土话,脆生生的和舅爷爷打招呼:“舅爷爷!”

舅爷爷旁边一个五十多岁妇人脸上带着慈祥的喊:“是柠柠吧?上次见你,才到我腿长,一眨眼都是大姑娘了!我是你舅奶奶,还记得我吧?”

江柠又用当地话亲切地喊:“舅奶奶!”然后一个个的打招呼:“表叔,表婶,表哥,表嫂!”

很多人都在今年过年江家办上梁酒的时候,都见过江柠,一个个亲切的不得了,都自发的站出来维持秩序,说:“这就是江柠,是大奶奶家的小孙女,是我们自家的孙女,我们大队出去的自家人呢,如今是京大的大学生,是天上的文曲星呢!”

不认识江柠,但在电视上看到过江柠的人,也都跟江柠打招呼。

对灾难感受并不太深,活泼好动的小孩子们,像一条条灵活的游鱼般,倏地钻入水中,又从水里探出头,趴在自家木盆上,好奇地歪头看着站在船头,用与他们感同身受的表情,与大家握手致意的小姑娘。

许许多多挑着竹筐过来,跟在他们爸妈身边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们,也都好奇的看着她。

江柠并没有过多寒暄,和许许多多的人热情的打过招呼后,就让大队书记安排人来搬运物资,按照人头和家里孩子情况,分发大米、衣服、书包、文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