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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妈不作声。

江爸说:“你啊,就你这脾气,也幸亏是遇到了我。”江爸说着,还自得了起来,“你说你和柠柠顶着干做什么?你们母女俩,牛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柠柠明显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还非得和她硬着来。”

江妈听江爸说,江柠和她脾气一模一样的时候,有些无语,但转念一想,这小闺女脾气可不是和她一样嘛?江国平是个向来会自我开解的,不然那么沉重的债务,他也不会认下后,就自己扛了过来。

反倒是江妈,从小在家又当姐又当妈,说一不二惯了,到江家后,江爸怜她跟他吃了这么些年苦,受了这么些年罪,不离不弃,平时也愿意让着她些,她也自认给江家生了两个儿子,地位稳得一批,说话做事的态度上,自然也越发强势刚硬,不容人反驳质疑。

江爸劝江妈:“现在我们年龄渐大了,即使我们现在看着都还身强力壮,还能干几年,可将来,还是要他们三兄妹相互扶持的。”江爸苦口婆心地说:“现在三兄妹中,就柠柠看着最出息,柏子虽然看着也不错,到底和柠柠比还差了些,柠柠自己考上了京大,今后再怎么都差不了,对象的父亲还是地方一把手,将来说不好还要往上升,柠柠以后要是考到体制内,路都提前铺平了。”江爸跟江妈分析,“以后松子回来了,她就是随便松松手,松子想找个工作上个班,还是做别的什么,说不好都要靠柠柠,你又何必和柠柠顶着干?”江爸叹气道:“以前你手重,一发脾气就打她,我也晓得生活繁重,你心底压着火气,也没劝着你,到底是把闺女给打寒心了。”

“现在你不软着点,还和以前那样和她硬着刚,你以为还是以前,她在你手下讨饭吃?以后不是她求着你,是我们求着她了。”江爸对形势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叹息道:“你态度软着些,就算不为你自己,也想想松子,现在还不知道松子怎么样……”要是在牢里,几年后出来,恐怕还是要靠他妹妹帮扶。

这不吉利的话江爸没说出来,可江妈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才干巴巴的说:“你以为我不懂这些?”

想到自己一点消息没有,生死未卜的大儿子,夫妻俩都有些沉默,江妈躺在枕巾上,哽咽抹起了眼泪,说:“松子要是能打个电话回来就好了。”

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在哪里,报个平安啊。

哪像现在,他们心都熬干了,都没有大儿子的消息。

“也不知道松子今年过年还能不能回来。”

*

第二天亲戚们全都知道,江柠找了个对象,对象的父亲是他们吴城父母官了。

原本他们看江柠就不一样,现在更是把她高高的捧起。

江柠并没有把宋培风带着去村里炫耀,反而低调了起来。

上午江国泰和江镇长都回来了,知道江柠在家,她对象也来了,忙带着他们的儿女,来江家,找江柠,江柠却不在江家,而是在带着宋培风逛他们家乡的土地,指着堤坝两边,田埂边随处可见的野生枸杞说:“你看,这遍地都是枸杞子,可被困在这穷山沟沟里,宝藏就在眼前,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都把它当成有毒的小辣椒。”

但凡有一个人认识没晒干之前的枸杞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空有宝山而不得宝。

野生枸杞子和现在养殖的枸杞子品种不同,野生枸杞子因为它自身野蛮生长,它的整体是向下,或是横向生长,枝条上全是一只只殷红鲜嫩的枸杞子,分外的漂亮,而人工养殖的植株是野生枸杞子的数倍,甚至十倍还高,还大,

这也是他们需要找专家来培育人工养殖的枸杞品种的原因。

野生的虽然到处都是,但想要成体系成规模,还得加大枸杞子的产量。

“不过这种野生的枸杞子,也可以作为宣传策略来宣传,以后国泰阿叔将这里全部开发好后,野生枸杞子也可以作为一种宣传噱头和吸引游客们来采摘食用的一个点。”

江国泰他们找到江柠的时候,江柠就在和宋培风说枸杞子种植的事。

如果说之前还是纸上谈兵的话,那现在就是在实地的说着具体的规划。

江镇长和江国泰他们赶到堤坝上,谁都没说话,听江柠在说,然后也很是感慨的说:“谁能想到这玩意儿竟然是枸杞子呢?也没个人认识!我们小时候这东西真是到处都是。”

江镇长问江鑫:“对了,关于明年开春种植枸杞子的事,你联系好农业大学和农业局的专家教授没有?”

江鑫点头说:“四伯放心,都联系好了,等明年开春,专家们就会过来做水土检测,还有红莲的种子也都安排好了。”

江国泰这些天都在跑这一大片的河滩承包和山涧、山头承包的事,江国泰的心要比江柠想的还要大,还要敢做的多。

因为家乡的一系列宣传,都已‘五公山’为主,实际上他们这里还算不上‘五公山’,他们这里最多沾一个五公山的尾巴,叫‘火炉山’,真正的‘五公山’是隔壁石涧乡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把‘五公山’宣传起来后,将来真正的五公山被人承包了,他简直拿自己的钱,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真正的‘五公山’一起承包下来了,这些天,他就在为这件事,跑前跑后。

真正的‘五公山’可不像石涧乡的山涧和山头那么好承包了,它距离这里十多里路,远近闻名,香火旺盛,风景更是比这边秀丽十倍不止,还有真正的古迹,是真正有历史有传承的名胜古迹。

别说十里八乡了,就是吴城、乌江市那边,每年过年都有慕名过来烧香拜神的。

这些事他都秘密在办,一般人想像他一样承包这么大一座山头,还没那个资本,可他江国泰有钱啊。

事情也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手续就要等开年之后,就能全部承包下来了。

江柠指着水电站下面,每年为了引沙河的水过来灌溉农田,而用堤坝隔开的圩,说:“你看这一片,完全就是天然的珍珠养殖基地,还有这边的芡实。”

江镇长摸摸他的寸头,连日的忙碌了许久,让江镇长略有些疲惫,可精神状态又很亢奋,“要不然怎么说要读书,要学习知识,这不读书,不走出去学习更多的知识,哪里晓得这些没人要的东西,都能卖钱?”

菱角好吃,也能卖钱,他们倒是知道,可是太多了啊,河面上成片成片的飘着,谁加孩子想吃菱角,都不用下水,用四个钩子绑成船锚的形状,用尼龙绳系上,往河里一扔,往上一拉,就是成堆的菱角藤被拉上岸,小孩子们坐在岸边就能将菱角吃到饱。

小时候没东西吃,野生菱角都被他们吃出花了,生着吃、煮着吃、炒着当菜吃,菱角菜炒着吃,煮汤吃,真的是吃到都不要吃了。

还有水生茭白,在他们当地,也属于不太被人看到的东西。

他们不缺这一类水生植物的吃食,他们就缺肉,上山打兔子打野鸡、下河摸鱼捉鳖,都积极的很。

这样实地听着江柠将整个大片的河滩系统的规划起来,大家对于这一块地的未来,又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江国泰更注重江柠跟他说的具体的事情,江镇长则注重于和宋培风拉关系。

在江镇长看来,他虽是县令这边的人,但宋培风都要成为他们江家村的女婿了,况且宋书记上面还有人,虽是可能高升,应该劝着县令大人也向宋书记投诚才是。

宋培风是年二十六晚上来的,待了两晚,年二十八走的,江爸看着江柠那副深度恋爱脑,恨不能立刻收拾行李,跟着宋培风一块儿走的模样,简直头疼死,说:“你还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当下还是学业重要,至于找对象这事,你们可以先定下来,大学毕业了再结婚,别着急!”

松子到现在还没消息,江柏那边打电话回来,说剧组不放假,不能回来过年了,上坟祭祖的事,交给哥哥处理。

他都不晓得江松今年还是没回来,觉得大哥再怎么不靠谱,三年了,再怎么也得回来过年了吧?

江爸听到他也不回来的消息,心里十分的失落。

明明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大儿子,偏偏过的跟空巢老人似的,过年只一个江柠留在他们身边,这让他们如何不惆怅?

虽然江柠也很给他们长脸,可到底不是儿子。

年三十那天,江国泰和江镇长他们去祠堂祭拜先祖,依然是将江柠拉上了,让江柠站在小辈们中间。

江柠是唯一一个站在其中祭拜先祖的女孩子。

村里很多在祠堂外张望的女孩子们、小孩子们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并不是不能进祠堂,而是要读书。

她们倒不是在意进祠堂这件事,而是对于和男孩子们享有同样的权利这件事,像是拥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就是读书!

村里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们早熟,懂事的也更早一点,在认识到这一点后,村里很多女孩子读书都更要用功认真一些,反而是男孩子们,都是贪玩的年纪,家长们对他们的放养和要求也很宽松,除了极少的特别重视孩子教育的家庭,和本身天赋就很好的孩子,大多数都在该学的年纪憨玩,有的还会受家庭风气影响,喜欢打牌打麻将。

反倒是极少有女孩子会沾染赌博这些,哪怕她的父母兄弟们都喜欢玩两把,她们最多也就懂事的看一眼,然后懂事的去做家务,做完家务就去学习。

家里女孩子们在学习的时候,哪怕是在过年喜欢搓麻将打牌的父母,也很少会在她们学习的时间打扰她们,顺手就把家里剩下的家务活都做了。

年初二,江妈要回娘家,江爸好话说尽,劝江柠跟江妈一起去她舅舅家那边走动走动:“都是嫡亲的兄弟姊妹,你陪你妈回去见见,你两个哥哥都不在家,总不能让你妈一个人去吧?”

任凭江爸说尽了好话,江柠在年初二这天,招待完了回娘家的江姑姑后,年初三就收拾了行李,扶着江爷爷一起,离开了江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