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239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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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赚钱的渴望,可比恋爱什么的,劲头要大多了。
可能是从小就缺衣少食的缘故,他特别爱存钱,要不是妹妹提前让他贷款买了两套房一个铺子,他能把钱存到天荒地老。
身上有钱,他就有安全感。
江大伯娘坐在火炉边,火炉浅黄色的光将她的面容映的十分柔和,她温言细语地笑着说:“差不多也好找啦,在大学里面找个大学生。”
虽说现在老家的日子过的好了,可农村人普遍的想法,还是觉得村里的孩子能够走出农村,才有出息,大学生就应该找个大学生过日子。
整日里在老家的一亩三分地转悠,能有什么出息呢?
江柏就不好意思的笑。
江大伯娘就笑着说:“你也别不好意思,柠柠都找了对象了,别到时候柠柠都结婚了,你们上面的两个哥哥还打光棍。”
她这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和侄子实在是没话题聊,她眼睛能看到的,就是江家村这么大的地方,关注的也就孩子们的这点事,能聊的也就这些事。
江柏将年糕切好后,江大伯娘又拿出一条她晒的腊肉出来。
同样是做腊肉,也不知道江大伯娘是怎么做的,她做的腊肉就是又香又好吃,还没那么咸,配合着鸡蛋、绿豆芽、冬季的绿蔬菜、大蒜叶,用菜籽油炒出来,香的江柠在外面都坐不住了。
前世她在外面待了好多年,每到过年回来还是想念江大伯娘做的这一口吃面,外面再是山珍海味,都做不出家乡的味儿,就连家乡的年糕,都与外面吃的不同,格外的软糯些,却又不是纯糯米的软,而是他们家乡特有的大米制作出来的恰到好处的口感。
年糕饱腹,江柠和江柏两人都吃了个肚子溜圆,也没回江家,就直接在江大伯娘家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下午的时候江柠还没醒来,江柏就已经早早起来,去江家的房子里打扫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今年江家的房子,因为被江大伯一家,用来做旅社用了,除了江爸江妈、江松的房间被锁的紧紧的外,其余房间全部都用来供游客们租住了,房子打扫的很干净,家里的新棉被褥子,都晒的满是阳光的味道。
江家的房子主要问题,还是空。
空荡荡的,没什么烟火气。
哪怕建了两三年了,也因为长期的没人在家居住,家里的家具除了常用的桌椅、橱柜和床,其余什么都没有,桌椅橱柜也都是崭新的。
厨房也没多少使用痕迹,灶台下面连柴火都没有,有几十颗去年剩下的煤球。
江大伯租用了江家的地种粮食,也要等江爸江妈他们回来了,才能将粮食给他们送来,人没回来时,粮食轻了重了,也不太好送,另外就是说菜地。
江大伯娘和去年一样,给江家在院子里开了两块小菜地,夏天的时候,这块菜地他们自己也摘菜回来卖给游客们吃,即使是冬季的菜蔬,长得茂盛了,江爸江妈不在家,他们也会时不时的过来摘些香菜、大蒜、蔬菜什么的自己回去吃。
江柏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厨房冰冷的锅碗瓢盆,一时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知从几何时,他好像有些习惯了沪市的生活,习惯了沪市的抽水马桶和电热水器,时时都有热水洗澡,有干净的卫生间,习惯了新房子里的天然气和抽油烟机,习惯了想洗菜刀和砧板,打开水龙头水就哗啦啦的来了,不用费力的去村口老井里一担一担的挑水回来喝。
朋友们来到他新房子里聚餐时,随时都可以炒菜做饭,他可以一边做菜做饭,一边就将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和朋友们欢闹着吃喝玩闹,因为都是同学校同专业的同学,他们在一起哪怕是聊学校的女同学,都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他在旁边安静的听他们吹牛聊天,都觉得说不出的放松。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就把沪市的房子,当成了他自己的家,自己的窝,他在那里,有爷爷在身边陪着,他感到安全又舒适,对这个爸妈一直强调的大哥的房子,没有了刚建起来时,对家的归属感。
他的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站在厨房中,看着厨房中的所有锅碗瓢盆,都有种自己站在别人家中,这些东西,他都不能轻易去动的感觉。
站在这屋子中,他脑中随时都会响起江爸的笑声:“这房子是给松子的,再把柏子的房子建起来,我们夫妻俩的任务也完成了!”
这句话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提醒他,这不是他的家,这不是他的房子,他是借住在这房子里的外人。
这也让他站在这栋空荡冷清的大房子里,有些站在别人家的无所适从感。
他迫不及待的想和爷爷、妹妹在一起,只有这样,他的周身似乎才有温度。
他走到大门口,朝着大伯娘家的方向看了眼,妹妹还在午睡没醒,爷爷估计醒来找他的老伙计们玩去了。
他卷起袖子,拿起扫把,起身去将爷爷的房间、自己和妹妹的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窗台上的灰尘,外面走廊的灰尘,阁楼上的灰尘,都一一的清扫干净。
至于江爸江妈的房间和江松的房间,门都是被锁的死死的,江柏并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自然打不开房门,无法帮着一起打扫。
只有这样让自己忙碌起来,他才能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才能压下心底的逃离感,继续在这个地方,在这个生他长他的村子里,在这个‘家’里,住下来。
江红兵结婚了,江柠和江柏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借住在江大伯娘那里了,以前那栋房子江大伯娘是女主人,现在女主人换成了二堂嫂,江柠就不能再为难大伯娘,晚上三个人又回到了江爸的房子。
江柏从大伯娘家提了五十斤大米、一塑料桶年糕、一袋子米面、一桶菜籽油回来,还有一些江大伯娘自己做的红薯粉、腊肉、香肠、猪血之类,晚上三个人用红泥小火炉,简单的烧了个锅子,做了个猪血粉丝煲。
江柠如今越发的懒了,家里做饭的活都是江柏在做,饭后洗碗的事也是江柏做的。
为此江柏自然是有意见的,说江柠:“你现在怎么这么懒了?”
他记得小时候妹妹也不是这样的啊。
江柠懒洋洋的捧着家乡的‘五公茶’,在氤氲的雾气中,轻轻的抿了一口清澈的茶汤,甜甜的笑眯眯地说:“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哥哥呢?”
好哥哥江柏被夸的唇角迅速的扬了个弧度,又控制着自己不要笑的太明显,满足地快速的收拾了碗筷,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坐在堂屋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农村的娱乐极其有限,夏季游客多的时候还好,傍晚的小龙虾、炒河蟹、烤鱼,晚上还有广场舞迪斯科,冬季这里没有了游客后,天太冷,雪地路滑,广场舞的迪斯科也取消了,家家户户都关上门,在家猫冬,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
江家唯一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在江爸江妈的房间,房间紧锁着,他们也看不到,此时吃完晚饭,也才六点半,三个人中午都在江大伯娘家小睡了一会儿,江柠睡的长,足足睡了两个小时才起来,此时三个人都精神的很,实在是没事做。
冬天的晚上,很少有老头子们会聚在一起吹牛的,都是早早就在家里躺下了。
年轻人没事的,就聚在一起打麻将,打扑克牌,或是推牌九、炸金花。
江柠和江柏都会,极其厌恶村里赌钱的风气,江柏是宁愿自己和自己下棋,都不愿意打牌打麻将。
坐了一会儿,江柏拿出棋盘来提议:“要不我们还是下棋吧?”
江柠不是对下棋没兴趣,是对和江柏下棋没兴趣。
江柏爱下棋,总是一个人没事就对着棋盘打棋谱,从小下棋就厉害,江柠和他下,十局九输,下到后来,对象棋一点兴趣都没了,闻言忙摇头:“我不下。”
她对这东西不太钻研,可没江柏下棋的那股劲儿。
三个人又坐着,过了会儿,江柏突然说道:“大哥好几年没回来了吧?他今年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江家人都默认江松去坐牢了,可自九六年严打过去都好几年了,大家觉得,江松即使是打架,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了吧?
连做了三年牢的江荷花今年都出来了。
江荷花的哥哥江胜志已经大学毕业了,在江荷花坐牢之前,前大队书记一家人的计划,是江胜志回来考公,到县政府或镇政府里工作,江荷花将来也走同样的路子。
如今他们都定居在外面,原本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外面是什么打算,也没人关心。
今年清明的时候,前大队书记只一个人回来,给家里祖先上了坟,又将门口的野蒿砍了,锁上了家门就又走了。
当大队书记时,面容总显得年轻精神十足的他,如今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皮肤也黑了许多,还瘦了。
他似乎也不太想让村里人看见他的样子,也没和村里人打招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柠转动着手中温暖的玻璃杯,上升的雾气遮挡了她脸上冷漠的表情,连她的语气仿佛都带着几分缥缈:“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