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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肆意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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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治国之道,不在事事亲为,而在御人。”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亲贤臣远小人固然不错,然朝中多君子,亦不能少了小人。君子可用,小人亦可用。君子刚正,小人诡诈,如何用,需得由尔把握。”

“朝臣言,厂卫乃天子鹰犬。此言不假。”弘治帝顿了顿,加重声音,“然鹰的爪上有环,犬的颈上有绳,其不过看门捕盗之用,生杀皆握于尔手。”

弘治帝谆谆教诲,恨不能将毕生所得全部灌输给太子。

朱厚照听得认真,但能真正听进去多少,唯有他自己知晓。

京城之外,送信的快脚已抵达涿鹿县。打听着寻到杨家,见到门上挂着白幡,族人个个带孝,不由得吃了一惊。

寻上一个系着麻带的中年汉子,先行礼,再开口问道:“此处可是涿鹿县杨家,甲子科举人杨瓒杨老爷家宅?”

“正是。”汉子带着几分戒备,问道,“你是何人?”

快脚长出一口气,脸上带出几分喜色,忽见汉子腰间麻带,忙又收了回去,正色道:“我从京中来,带有杨老爷的家信。”

“四郎的信?”

“杨老爷高中今科春闱第五十九名,不日将要殿试面君。跟着杨老爷的书童交代,这封信必送到杨宅,交到杨翁手中。”

“四郎考中了?!”

汉子愣住,脸颊抖动,继而现出狂喜,一把抓住快脚,道:“随我来!”

拍开木门,汉子高声道:“三叔,四郎中了,中了!”

说话间,屋内奔出一跛脚男子,同样麻衣在身,脸上亦带着狂喜。

“中了?真中了?”

“中了!还有四郎的书信!”

汉子抓着快脚,道:“三叔这里我顾着,你快让娃儿给族长送个信!”

“哎,对,送信!得快送信!”

快脚一路被拽着,根本来不及张口。

待进到屋内,扑鼻一股苦涩的药味。

一位年不及五旬,却满头白发的男子被搀着走来。其身上披着布袍,肩背裹着绷带,隐隐渗出血色。

见到快脚,男子面带激动,问道:“可是我家四郎的家信?”

得知男子身份,快脚忙行礼,道:“杨翁在上,正是杨老爷的书信!”

论理,杨父乃是不惑之年,称不上“翁”。但杨瓒已是贡士,殿试过后,再不济也是三甲同进士,官身有望。

快脚不至下九流,身份也是不高,见到杨瓒家人,自要恭敬十分。

“好、好啊……”

杨父接过书信,不待细看,已是滚出热泪,语不成声。

快脚之后,闫大郎亦抵达家中。

此番未能得中,又在闫璟处落了不是,险些酿成大祸,闫大郎很有几分郁郁。见到父亲母亲,只是草草行礼,借口行路疲惫,早早回房歇息。

后宅中,一个小丫环急匆匆行过,穿过一座跨院,寻到娇客暂居处,同看门的丫环耳语几句,得了几个铜钱,欢喜离去。

关上门,丫环行到内室,临窗正坐着一名蓝衣少女,豆蔻之年,脸庞还有几分稚气,眼尾微微上挑,自有一股难言的妩媚。

“红姐儿,大郎回来了!”

听到此言,少女头也不抬,仍一心瞄着花样子。

丫环瞧了瞧,又道:“红姐儿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

“大郎未中,杨家的四郎却是中了,姐儿此时去,也好安慰……”

少女忽然抬起头,眸中凝出一抹冷色。

“我奉父母之命暂居于此,为的是什么,你也清楚。舅母的心思实不可取,你也别眼皮子太浅。”

丫环张张嘴,却不敢再劝。

“我视你为第一得用的人,才告诉你这些。”少女扫一眼窗外,柔声道,“刘氏祖上乃是功臣,虽逢难没落,我父亦在县衙得用。不是闫家在京中有门路,我何必来同这等庸人虚与委蛇。”

丫环讷讷不出声,更不敢提醒,红姐儿口中的庸人可是她的亲舅和舅母。

似是有许多话压在心中,不吐不快,少女继续言道:“闫家同杨家之事,我也知晓几分。可笑舅舅做事拖沓,虎头蛇尾。要么就不做,也好扯开关系。要么就该做绝,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少女冷笑,花费银钱上下打点,却是不能成事。

只累死十六个杨氏族人有何用?想要压下杨家四郎,只需送他亲爹上路,诸事可成。

父死必当服丧,苦候三年,何种手段用不得?

即便消息延滞,让他得中殿试,一个“服丧赶考”,不孝的罪名压下去,还想做官?功名都会革掉!

留在闫家这些时日,少女事事看在眼中,只觉这一家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堪大用。舅母那点心思更是可笑至极。

“你且牢记,我姓刘。也需明白,我的出身不在此地,当在京中!”顿了顿,少女继续道,“不过,大表哥回来,总要去看上一看。”

少女神情忽转,笑容绽放,艳色更盛。

丫环垂首,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