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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

没进大帐,就对上杨佥宪的笑脸,目光颇有深意。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刘公公打了个哆嗦,泪流成海。

怕什么来什么。

希望就是用来粉碎。

被姓杨的盯上,当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位公公一路辛苦。”

杨瓒笑得亲切。

丘聚袖着手,乐呵呵还礼。刘瑾嘴里发苦,硬挤出一个笑脸。

“咱家有礼。”

“张总兵在外巡视,顾总兵现在帐中。”

杨瓒抬起右臂,请两人进帐。

不只张铭,顾卿昨日率骑兵出城,至今未归。

草原传回消息,徐氏商人带着力士,寻到阿尔秃厮部营地。借别部附庸的铁器和牛羊,同部落首领搭上关系。

依计划,正游说对方,同明朝合作,寻机找伯颜部的麻烦。目的为拖住伯颜小王子,让他没机会到边镇找茬。

只要阿尔秃厮点头,粮食、茶叶、布匹,甚至是金银丝绸,都可作为犒赏。

换成其他鞑靼部落,事情未必可行。

阿尔秃厮部则不然。

先-叛-瓦剌,后袭别部,捅盟友刀子,眼睛不眨一下。

这样的部落,一切只看利益,实打实的脑后生反骨。给出的价钱合适,不愁不上钩。

对方不答应,问题也不大。

只需将别部的事情传出,顺带提一提阿尔秃厮对伯颜的不满,事情照样能成。

火是明军放的,人却是阿尔秃厮杀的,东西也是后者抢的。

事实如此,抵赖不掉。

真假掺半,足令伯颜小王子生出警惕。到边镇打谷草,也要时刻担心背后,预防被人袭-营。

乐观估计,消息传出,四月前,伯颜部应不敢南侵。努力一下,拖到六月乃至秋收,非是不可能。

如果能让草原生出内-乱,自然更好。

互相-砍-杀,打谷草的骑兵不上百,边镇卫所都能应对。

名义上,顾卿领兵外出巡逻,实则沿汤河北上,深入草原,寻找阿尔秃厮营地。

此举的确冒险。

但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对方已经心动,必须走上一趟。同时,可借机绘制舆图,策划出最佳的进-军路线。

风水轮流转。

现如今,明军只能被动防守,无法出塞。岂知将来不能麾师北上,饮马草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刀锋未指,舆图先备。

杨瓒信不过徐姓商人,却相信同行的力士,更相信顾伯爷,即使客场,照样人挡杀人,佛挡灭佛。

遇事不妥,杀出一条血路,也能脱身。

为做掩护,张铭顾鼎轮换出城。明知天使今日抵达,依旧计划不改。

若被告到御前,自有理由分辨。

再者,见识过杨瓒的本领,张总戎表示,杨佥宪坐镇营中,本官很是放心。就其结果,必当是言官俯首,公公贴耳。

谁敢找麻烦,破坏计划,百分百掉坑里,使出吃-奶-的力气都爬不出来。

事实证明,张铭所想不错。

刘瑾丘聚走进帐中,没有任何找茬的迹象,反道:“张总戎,顾指挥心系边事,实为国之栋梁。归京之后,咱家必禀报圣上!”

顾指挥?

杨瓒微愣,顾伯爷又升官了?

同知本就高他一级,升上指挥,直接两级。算一算,至少要到副都御使,才能同顾伯爷平级。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相当难。

都察院中,两位副都御使刚及半百,守身持正,多次揭发-冤-案-陋-俗,举发-贪-官-酷-吏,秉正朝纲,官声清廉,才干可见一斑。

此外,两人曾担任院试主考,还曾会试读卷,论资历,比朝廷中关系,足超出杨瓒两个马身。

仰望可,超越实难。

想到这里,杨瓒不觉叹息。

以顾伯爷升官的速度,五年之内,自己别想翻身。

九曲回肠,杨佥宪心思百转。

顾鼎站起身,同谢迁赵楠等面京城而跪,听宣敕谕。

顾晣臣伤势未愈,被营卫抬来。

谷大用带着长随,也来凑个热闹。

杨瓒跪在顾鼎之下,谢丕之前。

刘瑾清清嗓子,展开黄绢,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英国公世子张铭,庆平侯世子顾鼎,钦命总兵官,领军御北,破敌近万,有大功……”

营中简陋,仅以矮桌代替香案。

线香燃起,青烟袅袅。

朔风卷过帐外,刘瑾的声音似被拉长,不再显得尖锐。

“副总兵官赵榆,升南镇抚司同知,赐麒麟服。长安伯顾卿,破敌有奇功,升北镇抚司指挥使,赐飞鱼服。”

“监军杨瓒,谢丕,顾晣臣,赐银。”

“有功将士,以首级升赏。杀敌边民,赏银,宝钞,布帛。

“圣旨到,即刻造册发赏,不得有误。钦此。”

尾音落下,众人三拜叩首。

“臣领旨,吾皇万岁!”

起身后,撤去香案。

顾鼎升帐,召集营中将领,具兵册上报功劳,分发赏银。

顾晣臣未回医帐,帮忙清点人数,抄录名单。

谢丕前往伤兵营,核对正误。并遣人至城内,敲响铜锣,宣天子圣恩,召军户贴户及家眷至左营分赏。

事情分摊开,有条不紊进行,效率极高。

杨瓒看过名册,未见疏漏,全交谢丕顾晣臣处置。走出大帐,四下里寻找,看到被谷大用“留住”的刘瑾,立时笑眯双眼。

银箱卸下,刘瑾本-欲-马上离开。

然而运气不好,没等没走出营地,就被谷大用瞧见。二话不说,拉住衣袖,不许走。

“放开咱家!”

刘公公瞪眼。

这是要作甚?!

咱家和你姓谷的没任何交情,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放开!

给咱家放开!

丘聚在一旁笑着看戏,既不出声,也不帮忙。

刘瑾急着离开,他则不然。

机会难得,不留下同杨佥宪亲近亲近,套一套交情,这般火烧眉毛,急着上车,是赶着去捡金子?

各州县已刮过一回,归程未必有太多油水,干嘛要急着走。

这个账,姓刘的不会算?

按照常理,丘聚的想法委实不错。

奈何刘公公被杨佥宪坑过几回,听到“杨”字都心里发憷。宣旨之前,见杨瓒笑得和善亲切,愈发感到不妙。

留下等着被坑?

傻子才干!

走,必须走,马上就走!

心急之下,刘瑾拼着拽断衣袖,用力扯回手臂。

怎料想,谷公公力气太大,内府织造房的手艺太好,衣袖没扯断,领口直接散开。

寒风中,刘公公披着半边衣衫,脸色铁青。

瞅瞅手里的半边袖子,谷公公觉得不保险,直接拽上腰带。

“放开咱家!”

“不放!”

眼见两人就要开架,丘聚袖手旁观,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杨瓒不得不快行两步,出声道:“两位少监,且听本官一句……”

话没说完,谷大用以为“任务”完成,突然松手。

刘瑾没注意,仍在继续运气,用力向后一挣,噔噔噔倒退三大步,踩到冰上,没能站稳,立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寒风吹过,满营寂静。

这个结果,实出杨瓒预料。

惊讶之下,嘴巴开合,半晌没能找回语言。

刘瑾爬起身,扶着腰,止不住眼泪长流。

他就知道,遇上姓杨的准没好事!